城门重檐高翘,雉堞立有侍卫,来往路人穿行于马道,他们四人就在边上大眼瞪小眼。
崔洝辰问:“走着来的?”
季陵抱臂道:“是啊,厉害吧!”
“这么厉害,”崔洝辰在马上鼓了几下掌,“要不,你们走去赀州?”
陈余铭吓傻了,赶紧解释说他父亲担心人多太过显眼就并未过来相送,而是叫了马车送俩人过来的。话说得非常委婉,但怎么就是甩不掉个‘抠’字。
季陵早在心里把铁公鸡骂到腻味了。
崔洝辰眯眼瞄着面前两个只有包袱都没带脚力的人,甚是无语,想着:果真是他陈振德干的事啊!
罢了,反正寻那些个原由也没多大意思,赶路要紧。
季陵交叉着双臂置于胸前,一双眼皮耷拉着一脸‘你瞧着办’的表情,他对陈振德抠到神点的安排已经雷得外焦里嫩。
陈余铭是真茫然,他瞅着崔洝辰唤佟盛另外牵了两匹马过来才明白原来不是坐马车出门,可是……他真的没有骑乘过。
没有半分磨蹭,季陵握缰翻身上马,白袍划了半个弧,姿态干净利落。
三个人坐在马上眼睁睁的盯着唯一没有上马的那个人把脚放在马蹬子上,膝盖乏力似的撑不到他爬上马背又滑了下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佟盛先失去了耐心。
他两步踱到陈余铭身侧,一个俯身就把人捞了起来。
马匹因为背上人慌张夹紧的腿发出的错误指令,还未等人坐稳就动了起来,“啊!”的一声,毫无意外的,人从马上摔了下去。
佟盛跳下马,蹲下来检查了下伤势,确定不影响,对崔洝辰点了下头。
马上的俩人表情各异,但心里的话出奇的一致: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崔洝辰眉毛一挑,手一摆,道:“想来衙内不善骑乘,那便让佟盛载你走吧,路途遥远,只得委屈下了。”
陈余铭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也无可辩驳,任由佟盛拉他至身后,不再耽搁的迅速赶路。
经过路上几次下马呕吐,陈余铭感觉自己还没有到赀州就得挂路上,一张脸如菜色,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他横捶拭泪,哽咽着说:“真的走不了了……”
崔洝辰望了下天空,约莫了下时辰,道:“我们到前面的镇集修整一宿吧,出了邺京,咱们得换个身份。我便是茶商当家,季陵是宅子里掌房,佟盛是府卫,陈余铭是我的表弟。还有,佟盛,既然出来了,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对于自己的这个设定,季陵也提不出什么意见,默许了。
但陈余铭却觉得自己的这个身份更像是多余。可不是多余么?身边有文有武,多出一个自个只能往亲戚那边靠了。
想着想着冷不防又被佟盛一捞,等反应过来生无可恋的挂在他的后背,强忍腹中翻江倒海继续赶路。
好在崔洝辰特意放缓了步伐,到了镇集一行人找了个目测干净的店停顿下来,陈余铭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没力气的瘫倒在桌子上。
小二斟着茶,眼睛在四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后,便哈着腰站在崔洝辰身侧,堆笑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佟盛先开了口:“住店,帮忙安排上房一间,稍房两间。”
季陵立马拧过脑袋,靠在钱柜旁搭着柜面道:“欸,不是,怎么安排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佟盛擦身而过,将佩刀立背斜瞥道,“衙内得一间。”
“小爷我没有与人同榻的癖好,膈应得死......”
“某人受不了就自个掏银子,我自然没意见。”
“你!”季陵杏眼瞪大,而后捂着嘴上下扫视了他一圈轻笑了下,“也行,劳驾晚上多多照顾,要是在下有个那什么,佟侍卫多担待才好。”
“那......什么?”佟盛皱着眉,这话一听就不是好事。
季陵垂眸,一根细指抠着柜面,作态扭捏,仿佛极难出口,好半晌才道:“小事,就是寻常的梦行,佟卫遇人无数应当不会大惊小怪的。”
崔洝辰已经看不下去了,不等佟盛纠结完,平淡道:“小二再开一间稍房。”
“好嘞!”小二把肩头的毛巾拿到手里,躬身接着问,“几位客官是还要吃点儿什么?”
“红烧鳜鱼、口菇溜鸡、倒挂酥鸭、卤雪牛片、焗三冬”季陵想了一下,“喔,再加个八珍汤。”
佟盛蹙眉,还没等他开口,小二先抱歉的欠身赶紧说:“这位客官一瞧就是见多识广,只是这乡下小镇别说做不出来,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实在抱歉嘞,您再瞅瞅要不要点些别的呢?”
“小二,”佟盛不让季陵再折腾,抢先先说,“有红糖油糕、如意金丝卷、木须烩三香和鸡丝面么?”
小二连连点头:“有的,有的。”
“那就上四个人的。”佟盛回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