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教育这种事情,来自社会的教育虽然稍显滞后,但不得不说非常有效。
安定看戏的沈年没有把自己的照片被PO上网这件事情当回事,从十多年后的泛娱乐互联网时代回来的人天然知道公众资源也是一种资源,人们的注意力是有限的,而这个世界上的信息流是无限的,在没有推手的情况下,大部分信息的命运都是被淹没,成为沉默的大多数。
港岛这天晚上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的雨,天明的时候,街上也多了些积水,一直在等待风球升级的傅昕霖遗憾地没有接到学校停课的通知,不得不冒着台风来临前的风吹雨打出门。
沈年依旧选择在家看书,嗯,看的是傅昕霖的旧课本,上辈子一味只顾着往前走,有时候会忽略掉一些有趣的东西。
她现在就觉得对比一下大陆跟港岛教材差异这种事情就挺有趣的。
正看到趣味处的沈年听到屋子里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时脑子还有点懵,茫然地四下找寻,最终把目光落在了电视柜下面的红色座机上。
磨蹭了这么一段时间,来电铃声依旧不屈不挠地响着,沈年过去拿起了听筒,对面传来了顾方琴的声音。
傅昕霖是会带着手机上学的,所以,顾方琴特意打家里的座机,大概是因为她要找的就是沈年。
顾方琴也确实是有事情要跟沈年商量,如果说之前李长辉突然通知她要陪着去大陆出差一趟,顾方琴的惊讶指数是1的话,到了大陆那边竟然是让她以港商的名义跟那边的人员进行交谈,顾方琴简直已经不是惊讶而是震惊了。
等到后来大陆这边对彼此双方有了一定的了解,剩下的事情可以后续通过电话线上推进,一行人准备回港时,对方提出可以自助沈年上港岛的国际学校的时候,顾方琴竟然觉得这个提议虽然有点奇怪,但是竟然并不算离谱。
本着作为监护人的责任和义务,虽然感觉有点不大妥当,顾方琴还是硬着头皮拜托李长辉问了一句,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有点不大礼貌,但是李长辉当时的表情,没有二十年顶级社畜经验绝对扭曲不出来。
对于李长辉的扭曲脸色,顾方琴虽然有点抱歉,但依然还是坚持要问一问。很难描述这种复杂的乡土之情,其实她跟表姐,也就是沈年的妈妈并不算亲近,当初听完电话之后,她也不是不犹豫的。
只是后来对比了下大陆跟香港两边的社会福利政策,顾方琴最后还是决定把沈年接到香港来。
做了决定以后,路走起来就容易了,只要往前走就是了,就像她当初选择来港岛一样。
所以,尽管和自己的工作有冲突,顾方琴还是选择问上一问。
李长辉一直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侩的管理服务人员,他对于自己的这个定位一直都很准确,但是,可能就是有点太过准确了,让他最近的工作开展得有点艰难。
和顾方琴不一样,他们一家来港岛的时间要更早一些,也大概就是早个十几二十年吧,时间提前了一些,安排也就多了一些,能够让他们家在港岛安顿下来,有个正经的营生。
他在香港一路读的都是教会学校,后来成绩好,去英国交流过一段时间,大概是因为这一段经历,德姆斯家族的信托公司分支在招聘驻港工作人员时,他的简历被挑上了。
那段时间,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时间了,了解了德姆斯家族的历史之后,李长辉一度有些膨胀,然后就硬生生坐了二十年的冷板凳。
明明每个年度上交的利润报表一年比一年好看,但,无论增长是百分之二十,还是百分之五,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在李长辉琢磨着要不要来个奴大欺主的时候,才刚露出了一点苗头,一年都未必有一次的跨洋邮件静悄悄地躺在了他的邮箱里。
从小打到都是个好学生,长大了也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的李长辉一直认为港岛片子里把某些暴力力量拍得太夸张直白虚浮,完全不符合人对现实社会的认知。
然后他突然就知道了,片子之所以夸张虚浮,是因为它拍得过于保守了,不符合人对现实社会的认知,是因为人的认知无法超越他所处的现实世界。
从那天起,李长辉彻底理解了有次跟英国的某位同事聊天,对方突然感慨自己呆了个好地方,那个所谓好地方的含义。
那时候他是真心地觉得,港岛真的是个好地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