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想了下,嗯,见过很多人,看过很多事,走过很多不同的地方,可能是值得的吧,但是最后被个磕嗨了的傻B弄死,老实说,那个傻B最好也被她弄死了。
在今天之前,其实她很少会去思考这样的人生值不值得这个事情,倒是那些生来富有的同龄人时不时会突然冒出一两个类似的话题,大约是物质的极度丰裕不可避免地催生了精神世界的空茫,让他们试图或是向外,或是向内追寻一个稳定的精神凭依。
但是同样问题,对于沈年而言,与其说是为了有一个值得的人生,倒不如说是在人生仅有的几个选择里面,挑一个不那么坏的选择。至于值得还是不值得,那似乎是另外一个层次的问题了。
人生的价值、追寻什么的,对于沈年来说还是太过虚妄,哪怕从某种奇怪的现实上说,她已经死过了一回,但她似乎一如既往的是个绝对的情感主义者,至少她现在的想法跟上辈子的想法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她依旧想去看一下这个名利场最高的地方的人和事。
无关值得与不值得,只是她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就像她现在觉得,刚才在别墅门口上辈子压根不存在的意外与问答也很有趣,脱离了物质的束缚之后,人类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方式会变得格外多样化,基本没有太多的规律可循。
沈年对于那位传说中的主家了解并不多,毕竟上辈子对方在香港逗留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从后面发生的事情来看,来这一趟很大可能就是来处理这里的房产的。
但是实际上,处理房产罢了,对于他们那些人来说,实在犯不着跑一趟,只是还是那个最底层的逻辑,脱离了绝大部分物质束缚之后的人类,他们的思考方式跟行为模式,基本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非要说有什么逻辑的话,唯一的逻辑便是他们本身。
因此,从这层意义上来说,除非沈年直接莽上去问本人到底在想什么,不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基本无解。
但,表姨应该是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被辞退了。
沈年一直在走廊里待到了两点多,中间表姨抽空过来给她送了一次饭,对于她坐在走廊里的行为第一反应是有点奇怪,但她时间不多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差不多三点的时候去侧门那边找她表姐,两个人一起回家,她这周要周六才回家休息。
沈年乖乖点头应了。
顾芳琴于是又匆匆忙忙地回了主楼,看见在二楼书房门口站着的李长辉,她突然就想起了搬了张椅子在走廊上安静坐着的沈年。
在某个瞬间,她忽然觉得他们有着某种共同的东西。
十五岁的傅昕霖在九龙城区的一所私立中学读中四,周四下午三点过后是校外活动时间,中午接到顾方琴的电话之后,傅昕霖就跟小组的同学说了,下午有事要缺席。
等到三点的钟声敲响,傅昕霖拎着包开溜。
在保安处登记过姓名,傅昕霖看着通往半山的康庄大道,感觉人与人的参差在这里体现得尤为赤裸。
她不喜欢去找她妈妈,也不喜欢她妈妈提起她自己的工作。
一方面是敏感的自卑心作祟,另一方面,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是羡慕并嫉妒着。
每一个在港岛生活的人都知道这里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终其一生,他们都无法与这里扯上关系。
她不想来这里,因为每次来,她都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但又很清楚的知道,不会是自己。
这种来自梦想与现实过分赤裸且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差距总让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卑劣,似乎是她甚至都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才是。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
当她靠着自己的双脚走到目的地的时候,这种讨厌的感觉几乎要达到顶峰。
然后她看到了沈年,十三岁,有些过分的纤细,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宽大长袖衫,独自安静地站在门口,落在一排黄槐树的影子里。
傅昕霖有一瞬间的失语,她摸不清楚那一瞬间的情绪是什么,但是出口的话变成了奇怪的:“你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呀。”
再然后,原定的回家的行程变成了临时的旺角半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