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额角的青筋按捺不住地跳了跳:“喂,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
“与其追究我最近怎么回事,”少女仿佛没听见似地评价道,“你最近才是一塌糊涂吧。”
卡卡西沉默片刻,本着这莫名其妙的少女也不像别国忍者的关系,蓦地生起古怪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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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笼岛透过少年的眼睛,仔细巡视过密密麻麻的文章。不速之客让卡卡西的精神下意识紧绷起来,随即又因为熟悉的入侵与同步松了口气。
“忍者应当如何死去?”笼岛慢吞吞地咀嚼着封皮上昭彰的大字,同时疑惑地皱起眉,须臾后颇感无趣地咂了声嘴,“你平时就琢磨这些东西啊,傲慢的小鬼?”
傲慢的小鬼捻着脆弱纸面的手指冷冰冰又翻了一页,回嘴道:“那你呢?你又在琢磨什么?”
笼岛却不恼,从鼻腔深处挤出一声辨不清语气的音调。交谈声经过短暂且不令人尴尬的戛然而止后,又被她若无其事地接续起来。她不愧不怍,坦然磊落道:“我忙着考虑怎样活下去。”
“喂……小鬼。”不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叨扰起专注于书页上企图找到人生道路的少年。卡卡西叹了口气,认命地纵容道:“又怎么了?”
“好无聊。”
“?什么无聊?”卡卡西一时没反应过来少女的指责。
“好歹为我的眼睛着想,这种无病呻吟流自我了结文学麻烦你收敛一些。去书店吧,实在看不下去你令人担忧的文学审美了。”
“这是我家吧。”
“哦,拜托考虑一下我有一定几率在和你同频时看到你的○○的冲击力,我真的不想为猥亵未成年锒铛入狱。”
彼时尚未锻炼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的少年旗木卡卡西刷得红了脸。笼岛拖着懒洋洋的音调澄清道:“没看到。别担心。所以现在可以去图书馆拯救一下你三岛流派的审美吗?”
卡卡西下意识顺从地合上了那本?忍者应当如何死去?,脸颊滚烫得好像能煎熟鸡蛋。他后知后觉地停下来:“喂……话说你说的三岛流派又是什么东西?”
“啊……这就是代沟吗。”
“可以不要无视我的话径自感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K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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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卡卡西杵在书店成人书刊前双眼泛白,整只脑袋红得像开瓤的咸鸭蛋,密集的刺激让少年的大脑都陷入宕机状态,头顶几乎要冒出炽热的蒸汽来。
笼岛没有任何负担地指示道:“最上层左数第五本,标题看起来好刺激,拿下来看看吧。”
卡卡西宕机中……
“喂,小鬼头?”
“傲慢小鬼头?”
“白毛?”
“回神了,你快被抓包了。”笼岛置身事外地提醒道。
“K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没有成年。”卡卡西试探地从牙缝间颤巍巍挤出质疑的提醒。
“哦,”笼岛漠不关心地应道,过了一会儿,就在卡卡西误以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离谱行径的同时,她简短而理所当然地回应道,“可是我成年了。”
“????”卡卡西大为震惊,“可是我没有成年,况且你不是还要两年才成年吗?!不要理所应当地出现在这种……”他咬着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脸都憋得通红,“少/儿/不/宜的区域啊。”
“原来你记得啊。”笼岛啧了声嘴,“四舍五入,我成年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K小姐,我没有成年。”卡卡西咬牙切齿。
“?关我什么事?你会永远都不成年吗?”笼岛噎了回去,“话说你是处/男吧……只是顺带一提,我的一位老师说过,男人如果过了三十岁还没有杏生活的话,会变成大魔法师。”
卡卡西忍无可忍:“你到底是从什么样的老师那里学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啊!!!这种时候应该担心自己的老师是否值得尊敬了吧?!”
“?我有说过他值得尊敬吗?”笼岛理所当然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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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小姐,在某种意义上,并非传统意义上好相与的女性。少年时的卡卡西固然形单影只,却不乏姑娘倾心。然而K的性格同他普遍认知里的女性都有些微妙的差异,譬如说,他极少从少女的言谈里感受到欲语还休的温柔。与之背道而驰的是她大多时候都冷静又寡言,骨子里流淌着天性使然的敏锐直觉,掩藏在软绵绵的懒散表象下时不时蹦出几句惊世骇俗的辛辣讽刺。
卡卡西偶尔觉得她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的是一段精神错乱的朦胧幻觉,每当他认定幻觉如烟云般消散,K小姐又会悄无声息地再度出现。连带着她对于连绵不绝的梅雨季节明确的不满。
“我讨厌雨。”某一日,K小姐突发奇想,叹息似地抱怨起来。湿漉又闷热的气候让池塘中的蛙群此起彼伏地寒暄,听起来像是一场小型的音乐会。然而问起她讨厌雨天的缘故,K小姐总归语焉不详。于是卡卡西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放在四代火影夫妻慰灵碑上的白色鲜花在朦朦胧胧的细雨中畏冷般瑟缩起来。
“你最近在忙什么?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卡卡西问。
K小姐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疲惫:“任务,没完没了的任务罢了。”
卡卡西垂了垂眼睫,最终只酝酿出干巴巴泛着苦涩的几个字:“辛苦了。”
雨又延续了好一阵,少女好像从睡梦中倏然苏醒似地叫了一声卡卡西:“喂,小尾巴。”
卡卡西将落在雨幕深处的目光抽离回来,耷拉着眼尾认命地叹气:“又怎么了?”
“如果能活着回来的话,我来给你过生日吧。”
少年胸膛深处的牢笼似乎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犹如钥匙与锁械咬合的微小动静。卡卡西怔了片刻,回过神时K小姐早没了踪影。只剩下雨过天晴时从湿漉漉的树林里逡巡归来的风和亮堂堂的苍白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