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角度,那个距离,自行车根本挡不住什么。
她感觉自己就像只把头埋在沙里撅着屁股的鸵鸟,全都是自以为是的掩耳盗铃,其实屁股上那抹刺眼的红色,早就被所有人都看了个精光。
“为什么?”季茗风还在问。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只想赶紧走:“求你别给我找麻烦了。”
“我是麻烦?”
“别跟过来。”她脚一蹬地面,冲下了土坡。
回到家,妈妈还没回家,爸爸又不知道在哪里打麻将。
她锁好车,看见后座已经蹭到了几抹红色。
她突然不想管了。
鹿振宇从房间里跑出来:“你还知道回来,我都快饿死了,等爸回来,看他不打死你!”
鹿南没有理会他,埋着头进了房间,她爬上木梯,扣上阁楼的木板,默默换了裤子,房间里没有卫生巾,她垫了好几层厚厚的卫生纸,然后趴在枕头底下,哭了出来。
她哭得很压抑,被自行车碾过的心像生锈了一般,一哭,就牵扯着痛。
鹿振宇还在下面跳着脚骂人,鹿南打开门板,把带血的外裤往下一丢,一把怼到他脸上。
他拿着裤子刚要发作,愣在原地:“你在外面被人打死了?”
鹿南“嘭”地一声关上门板,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那天她没下去弄饭,等妈妈回来已经很晚,也不知道鹿振宇说了什么,妈妈爬上阁楼,没责怪她,只是递给了她一包卫生巾:“要我教你怎么用吗?”
她摇摇头。
整个国庆她都过得失魂落魄,后知后觉地心痛,那种痛说不清道不明,却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当时的窘迫。
她勉强把作业应付完,根本静不下心,满脑子都是初见季茗风时,他那双雾蒙蒙闪着星光的眼睛。
她一边想着季茗风,一边又不停地责怪自己,浪费了好几天时间,放假回去学习跟不上怎么办。
那几天,家里其他人都很开心,破天荒地,爸爸还张罗着一家四口出门下了趟馆子。
鹿南食不知味。
假期结束,妈妈给她装了一背包的东西,说这两天已经跟老师联系好,住宿费也交了,现在开始可以住校。
家里暂时不用她管,她只管好好学习,争取进前三,拿三万的奖学金,这样伙食费也有了。
她去学校领了被褥和洗漱用品,当天中午就搬进了宿舍,并没有预想中的欢喜,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
她捂着脑袋,强迫自己摒弃一切杂念,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学习上来。
第二天,她正在食堂吃晚饭,打算吃完先赶去图书馆看书,晚自习之前教室乱哄哄的,宿舍也并不安静。
旁边一对女生,边吃饭边叽叽喳喳地对答案,对完答案又开始讨论学校的帅哥。
“你说的那几个也叫帅?我昨天看到一个极品,可惜不是我们学校的,否则平时学累了还能饱饱眼福。”
另一个质疑道:“真的假的,你不和我一样,成天关在学校里吗?还能在哪看到帅哥,电视上这个啊?”
她朝前方努了努嘴:“就这?别说饱眼福,我都快看吐了。”
致远中学的食堂有几个电视,但固定在新闻频道,她说这话时,电视里的帅哥西装笔挺,正襟危坐,正一脸严肃地播报新闻。
两个人笑了起来。
鹿南忍不住也弯了弯嘴角,偷偷看她俩。
头上别着粉色发夹的女孩就坐在鹿南旁边,她拍了拍对面的短发女孩:“昨天返校我不是忘带东西了吗?晚上我妈给我送来,我去大门口接。旁边就站着一个帅哥,那可是长得真帅啊,站在那跟明星一样,我眼睛都移不开,要不是我妈在旁边盯着,我就不走了,还上什么晚自习啊,我要看到他人离开为止。”
短发女孩一听来劲了,放下筷子饭也不吃:“能帅得你流口水,这哥们不简单啊,你快给形容形容,让我晚自习也有点动力。”
“嗯……年纪感觉跟我们差不多大,脸很小,五官特别秀气,身形瘦瘦的,但一看就是运动男孩,很阳光很健康那种。”
鹿南的筷子一下子没拿住,“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发夹女孩奇怪地扫了她一眼。
短发女孩催促道:“还有呢还有呢?”
“反正长得特别俊,看上去清清爽爽的。唉,我们这个鬼学校,手机也不让带,要不然我就能拍给你看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人家穿校服了,一看校服就不是啊,对了,我们这附近还有什么学校吗?”
短发女孩摇摇头:“不清楚啊。”
发夹女孩又说道:“我昨天看他的样子,像在等人,要不咱们吃完饭再去校门口瞅瞅?说不定还能碰上。”
“行行行。”短发女孩拿起了筷子,“那赶紧的。”
鹿南心如擂鼓,砰砰砰跳个不停,她端起东西就往餐盘回收处走。
她越走越急,最后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