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门外,管事备好了车轿
陆砚舟先上了马车,独自坐在一边,白忱与顾初禾并肩坐在他的对面。
白忱自由惯了,一时间三个人挤在一辆马车里,浑身跟有刺儿似的挪来挪去。
“侯爷,咱为什么不骑马呀?您不是最不喜欢坐马车,嫌拘束得很吗?”
“侯爷不喜欢乘车呀?”,顾初禾两次跟陆砚舟出门都是乘马车,她还以为他挺享受的呢。
陆砚舟不语,双臂环抱于胸前,闭眼听着他们的对话。
“哎?郁老弟,你会骑马吗?”,白忱拱了拱她的胳膊问道。
顾初禾点点头,有些惭愧地笑道:“会一点,但对不熟悉的马儿还是有些发怵。”
“哦~原来侯爷是为了你着想啊。”,白忱随口调侃道。
车轮滚滚向前行进,车厢内三人因小小的颠簸有些晃动。
顾初禾趁着车马晃动的同时,偷偷看了一眼陆砚舟,心想难道他真的是因为自己才不骑马的?
可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太多,他可是堂堂侯爷,哪有为下人纡尊降贵的…
光是她今早擅离侯府那件事,他就生了好大的气,怎么可能会是为了她改乘马车的,一定是今夜风大,他怕寒凉受风才不骑马的。
跃金楼楼下
三人刚踏入酒楼,嘈杂的人声便传入耳中。
店小二眼尖,见他们衣着不凡,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客官里边请,楼上雅间安静,小人引三位上楼就坐。”
上了楼,进了雅间,顾初禾打量着四周,屋内布置雅致,桌椅雕花精美。
陆砚舟坐在中间主位,白忱挨着他,顾初禾则挨着白忱,还刻意空出好大的距离,不愿与陆砚舟坐得太近。
白忱点了菜,又要了壶好酒。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着酒菜鱼贯而入,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用餐时,顾初禾也尽量不跟陆砚舟搭话,他们俩的异常举动,终究还是引起了白忱的注意。
“侯爷,你们这是怎么了?来时的路上,我便觉得不对劲,可是郁老弟办错了什么差事?”
白忱看得出陆砚舟没动太大的气,否则早就将顾初禾轰出侯府了,哪里还会带他来这么好的酒馆吃饭。
“他年纪尚小,又是刚来您身边侍奉,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郁老弟计较了…”
他在中间做起了和事佬,昂昂下巴,示意顾初禾先低头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郁老弟,你赶紧敬侯爷一杯赔个不是。”
可顾初禾见陆砚舟一个劲地喝酒,丝毫没有和她碰杯的意思,她抹不下面子,也便坐着一动不动。
白忱见他俩互不搭理,自个儿也恼了起来。
“行,都不听我的…那我喝!”
他提起酒壶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倒酒,菜还没吃几口,就开始打嗝了。
酒壶喝空了,他摇摇晃晃地扶着墙打开雅间的门,声音也较平时大了不少:“小二,给我们这儿再加两壶好酒来!”
他这一嗓子喊的,店小二没听见,倒是惊动了隔壁雅间的佟却尘。
佟却尘与一群文臣家的公子在此交际,听见白忱的声音,便猜出陆砚舟也在这里。
他从隔壁雅间出来,与白忱对视上…
“佟国舅,您也在这儿?”
“白副指挥使一向少见,听闻您护送景义候老夫人去奉州修行,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佟却尘负手而立,不仅不回礼,反而心不在焉地探头望向雅间内的陆砚舟,脚步也向着雅间靠近。
“奉州本就在京城周边,来去不过几日而已。”,白忱伸手欲拦,不想让他坏了陆砚舟的好兴致,可谁知佟却尘视而不见,直接就闯了进去。
“哟,这不是侯爷吗?”,佟却尘声音尖锐,带着几分嘲讽。
顾初禾抬眸,只见他身着锦衣,摇着折扇大步走来。
佟却尘今日与往常攀附陆砚舟的神情大相径庭,满脸不屑冷嘲热讽道:“侯爷一向清正廉明,鲜少在外流连,怎么今日来了跃金楼这么个声色之所。我还以为您与我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不同呢,不想也是贪恋浮华之人。”
陆砚舟则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国舅爷此言差矣,这京城的烟火气,也是民生百态。本侯偶尔来此休闲,亦是体察民情,有何不可?”
佟却尘脸色一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折扇也停了下来。
他心中恼怒,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强装镇定,冷哼一声:“侯爷合该做个文臣才是,您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比武艺厉害多了。”
诸如此类唇枪舌战的场面,白忱见得多了,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侯爷会落下风,只安静在一旁看戏,倒是顾初禾吓出了一身冷汗。
陆砚舟却不与他计较,轻轻端起酒杯,浅酌一口,悠然道:“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国舅爷若无事,不妨一同坐下,品一品这跃金楼的美酒佳肴。”
他以礼相待,佟却尘反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侯爷盛情,本不该推辞,只是我佟家家风严谨,绝不与下人同席用餐。”
佟却尘言语尖锐,句句带刺,讥讽顾初禾身份低微,不配与他坐在一起。
“侯爷请便,告辞了…”,他转身离开之前,还轻蔑地扫了顾初禾一眼,见她神情局促不安,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雅间。
佟却尘的父亲是文官,文臣武将本来就不对付,陆砚舟又接了为陛下选秀的差事。
佟却尘的姐姐是皇后,他自然不愿意其他女人分姐姐的恩宠。
加之上次听陆砚舟说顾初禾是个门客,就以为陆砚舟接手选秀之事是她提议的,便通过贬低顾初禾的身份,来嘲笑陆砚舟的侯府没有规矩。
听见隔壁雅间的门吱呀合上,顾初禾的脸色难看到不能更难看了,尽管气得发抖,但她还是忍了下来,双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握出一道道血印…
陆砚舟余光瞥见她隐忍的动作与表情,还未开口,外面走廊上的白忱猛地捶了木门一拳,咬牙切齿地就准备冲去隔壁替顾初禾出气。
“白忱。”,陆砚舟叫住了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侯爷!那厮是借着讥讽郁老弟侮辱您呢!我这就去给他两拳,打得他门牙掉光,看他还怎么耍嘴皮子!”
陆砚舟已明说了让白忱忍耐一时,可他依旧咽不下这口气,提起拳头就往前冲。
陆砚舟横眉冷脸,对着桌子用力拍了一掌,桌上的菜碟齐刷刷震了一下,发出叮铃铛啷的碰撞声,酒壶在桌子边缘晃了一圈,幸好顾初禾眼疾手快扶稳了。
“我让你站住!”
白忱见他动了怒,脚步这才停了下来,回身看了过去,“侯爷…”
“回府!”
这么一折腾,陆砚舟也没心思吃饭喝酒了,他起身拂袖下楼。
顾初禾与白忱紧随其后,一路上三人坐在车厢内谁也不吭声,气氛尴尬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