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捏紧指尖:“是想要傅珩回去吗?那应该不会真正伤害他吧?”
说完他自己都想摇头。
车子都撞成那样了,分明是想杀了傅珩。
洛斯白有些难以理解,傅家难道是什么秘密组织吗,离开就得销号?
哪里有家人因为孩子离家出走就想杀掉孩子的?
难怪傅珩想要逃离傅家。
他不禁回忆起仅见过两次面的傅夫人,对方虽然有着贵族的倨傲,却也能看出极好的气度和教养,精神状态也很正常,不像是会对自己孩子动手或坐视不管的人。
思索间,一旁的沈又黎继续说道:
“你或许不知道,应该说现在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傅家有两子,长子十五岁时由于严重的心理疾病被送往塔明洲边缘国家静养,此后次子顶替对方成为家族重点培养对象。”
洛斯白缓缓睁大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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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啾!”
桌面上手机振动的动静惊扰了笼中的七彩文鸟,彩色羽毛瞬间炸起犹如一个圆滚滚的彩球。
黑发褐眼,身着月白色宽松长褂的俊美男人笑眯眯地继续用手上的孔雀翎羽逗弄小雀,直到电话即将挂断才慢悠悠放下羽毛,将手机拿起。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男人并没有惊讶。
“母亲,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与样貌十分适配,语速缓慢,温润悦耳,但电话那头的傅夫人却打了个寒颤,沉默两秒后才略显僵硬地询问:
“车祸,是你的手笔吧?”
“不愧母亲,竟然一下便猜中了,可惜阿晟没有准备奖励,不如母亲再猜猜阿珩还活着没有?”
傅晟温声细语地让自己的母亲猜测另一个儿子是否活着,直将傅夫人气得手指颤抖。
“他是你弟弟。”傅夫人的声音带上些微哀求。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自己这位长子时,她恍然以为认错了人。
那个站在病床前笑着问她鬼门关走一趟是什么感觉的孩子变得温和有礼,十年似乎抹去了一切残虐和关系裂痕。
就连傅家主那天也笑着说就算没了傅珩也没关系,作为曾经接受过培养的大少爷,傅晟只需要花费一些心力就能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
可这场车祸一下击碎了幻想,傅晟没有改变,他不是傅家的后招,而是隐患。
此刻那个恶魔还在笑说:“母亲放心,阿珩还活着,我只是作为哥哥给离家出走的叛逆弟弟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
这时傅夫人身边一直沉默的傅家主终于沉声开口:“给点教训就行了,不要闹出人命,再怎么说也是家人。”
家人?
被遗弃在角落十年的自己又成了他们的家人了吗?
其实是还想要傅珩能回傅家吧。
傅晟勾着唇,抬手示意走来的下人稍做等待,随后继续说道:“当然,父亲母亲不用担心,这边阿珩已经醒了,之后再联系。”
不等对面再说他便挂断电话,起身走向隔壁房间。
白到刺目的墙漆与瓷砖组成一个白色四方盒子,盒子内干干净净唯有角落靠着一张窄小的折叠床,床头放置着一台正嗡嗡作响的呼吸机。
躺在床上的人身形高大四肢修长,将床衬得更小,仿佛只要一翻身就会跌到地上。
但此刻傅珩做不到翻身的动作,他身上还是数小时前那套西装,经历过车祸后已经变得破碎不堪,无法遮掩那些可怖的淤青和狰狞伤口。
傅晟接过下人递来的橡胶手套戴上,眼神在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上扫视,最终找到一处满意的伤口,微笑着抬手按了下去。
“唔……”
呼吸面罩因骤然加重的吐息蒙上白雾,傅珩却无法挥开那只在伤口中搅动的手,眼睫轻颤几瞬后只能咬牙忍下痛苦的喘息。
而施虐者没有看到期待的反应,挑起的眉梢压了下来。
“好久不见呢,阿珩。”傅晟无趣地抽回手,将染血的手套扔给下人,随后就着递到身旁的水盆开始净手,动作优雅。
傅珩只微睁结着血痂的眼睑,冷冷注视着对方。
或许是他的眼神过于平静,让傅晟忽然感到无比烦躁,那是一种意识到自己精心计划的报复在对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的无力和愤怒。
“你不会是已经不记得我了吧?需要哥哥帮你好好回忆一下吗?”傅晟指尖点着下巴竟真的开始仔细回想。
“我记得你在派对上偷偷放走了我好不容易让人捉来的猫,还记得你向母亲告密,说那名女佣摔成瘫痪不是意外,哦,你还将我准备好的毒药换成了安眠药……”
“噗嗤……”
傅晟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你这么想要继承人的位置,为什么现在又说丢就丢了?”
沉默的傅珩终于沙哑着嗓音开口:“我并不想要这个位置,只是你不能也不配成为继承人。”
这声音有气无力,但字字清晰,让傅晟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眼底却满是讥讽:
“这么为傅家着想为什么现在忽然又丢下不管了?是因为那个叫洛斯白的漂亮宝贝儿吗?”
看着刚刚还神情淡漠的人骤然呼吸加重,浑身布满戾气,傅晟兴奋地舔了舔唇。
儒雅的外表撕开一道裂缝,露出内里的恶劣病态。
“那小模样确实招人稀罕,适合关在笼子里欣赏,你放心,我不会杀他。”
“我会把他做成艺术品。”
床上躺着的人身体巨颤,竟奇迹般挺身坐起,迅速逼近口出狂言之人。
傅晟瞳孔骤缩,连退两步后看着再次因为体力不支而跪倒在地的傅珩,嘴角扯了扯:
“这么激动干什么?”
“咳!”
傅珩控制不住剧烈咳嗽着,扯落后挂在脖子上的面罩被溅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只能任由下人们动作粗暴地将自己按回床上。
小白……小白现在应该已经被沈又黎带走了吧?他们会保护好他吧。
“叮铃——!”
听到房间内忽然响起的来电铃声,傅珩反应迟钝地转动眼球,看着傅晟拿着属于自己的手机,心底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对方便看了过来:“说曹操曹操到,咱们的宝贝小白又打来电话了,这已经是第二十个了,宝贝很着急呢。”
白衣男人嘴角勾起恶劣的笑:“我们来玩一个好玩的。”
说完便给下人打了个手势,等确定此刻的傅珩无法发出声音后才慢悠悠接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