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探视犯人只能隔着冰冷的铁栅栏或厚重的玻璃窗。
但这一次,警员径直走到铁门前,抬头瞥了一眼头顶的监控,确认红灯熄灭后,才从腰间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傅先生,请您抓紧时间。”警员侧身让开,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
傅珩微微点头,迈步跨入审讯室。
昏暗的灯光洒在房间中央,照亮了被锁在座椅上的人。
听到脚步声渐近,那人才缓缓抬起头,惨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还活着。”傅丘则语气笃定,目光扫过面前情绪还算平稳的男人,心中已然明了。
他咧开嘴,嗤笑一声:“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命倒是挺硬。”
话音未落,一记拳头毫无预兆地砸在他的脸上,眼镜飞脱出去,消失在阴暗的角落,破碎的口腔黏膜渗出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傅珩甩落手背沾染的血,一把拽起傅丘则的衣领,将人提到镣铐允许的最大限度,垂眸俯视,眼神如冰刃般刺骨,仿佛在凝视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是傅承明让你做的吗?”
呼吸困难的傅丘则眼神微微颤动,随即扯出一抹笑:“你想多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特助,哪有资格接触到家主。”
“我最不该忘记的就是,十年前是他把你带到我面前。”傅珩松开手,冷眼看着跌坐回去的人,眼中已无失望,只剩下深深的懊悔。
“你该庆幸洛斯白还活着,否则,我会亲手了结你们,再去陪他。”
傅丘则的眼神逐渐迷茫,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贵族的身份,十几年的苦心经营,竟然比不上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傅珩,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不是几个月,是二十年,那是他等了二十年的人,其他一切和小白比起来,都显得毫无意义。
傅珩无视对方讥讽的话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知道你一定保留了傅承明指使你杀人的证据,你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我最多再给你五天时间,如果不愿意交出来,就一辈子待在监狱里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少爷。”
“我听说大少爷回来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虽然我没接触过他,但他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那是个疯子,他不会感谢你把位置还给他,小心你和你的爱人……变成亡命鸳鸯。”
傅珩的脚步微微一顿,这消息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没想到,傅家最终还是将大哥接了回来。
他对大哥的记忆,依旧停留在那些阴暗的画面:虐杀宠物、将女佣推下楼梯、在母亲的碗里下过量的安眠药……这些年,那个疯子究竟“治疗”得如何,他无从得知。
傅珩眼中掠过一丝阴霾,脚步也随之沉重了几分,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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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白听王老师讲趣闻听到睡着,再醒来时床边守着的人又变成了傅珩。
对方离开一趟,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除了眼底还残留着红血丝,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干净利落的模样。
洛斯白抬手摸了摸男人重新变得光滑的下巴,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来没长过胡子。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比傅珩的还要光滑细腻。
没摸多久,手就被对方攥进掌心,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他的下巴上。
洛斯白目光微微闪动,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想,也许熬过了这些日子,就再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洛斯白还是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的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格外敏感。
张姨几人每次从外面回来,眼里总是带着一丝忧虑,尽管他们极力掩饰,也依旧逃不过洛斯白敏锐的目光。
他不是没有试着问过傅珩,但对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说:“别担心。”
可正是这种轻描淡写的回应,反而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每次离开病房去做检查,门外和走廊上几乎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保镖,那种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种种迹象让洛斯白意识到,自己似乎仍然身处危险之中。
作为暂时失去066、对现状一无所知的柔弱病号,他没有再缠着其他人追问答案,而是乖巧地扮演着被保护者的角色。
不幸中的万幸,醒来后的第四天,洛斯白体内的毒素效力几乎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需好好调养受损的身体。
尽管医生建议再住院治疗一周,但无论是洛斯白还是傅珩,都等不及地想要尽快回到山里。
医生无奈,只能反复叮嘱疗养的注意事项,并开了一大箱药,最后要求他们三天后回来复查。
那天洛斯白听着医生的叮嘱,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醒来后,兰姨轻声告诉他,傅珩在医生办公室里上了好几个小时的养护课,学得比谁都认真。
或许是最近风平浪静,大家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容,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洛斯白一直战战兢兢地担忧着自己的小命,却怎么也没想到,出事的竟然是傅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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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正是傅珩彻底完成交接、两袖清风离开岗位的日子。
原本约好一起回小院,可直到洛斯白一行人办理完出院手续来到医院楼下,也依旧不见傅珩的身影。
“先生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兰姨站在路口东张西望,周围除了保镖,只有零散的路人。
此刻,洛斯白也在四处张望寻找傅珩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仿佛有一块石头压着。
他掏出手机,拨打傅珩的电话,却只听到无人接听的忙音,再打一次,依旧如此。
出事了。
直觉告诉洛斯白,傅珩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三个小时前他们还通过一次电话,当时对方语气轻松,说已经收拾妥当,马上就来接他。
现在看来,傅珩很可能是在来的路上出了事。
张姨几人也尝试拨打电话,同样没有拨通。
一群人像是失去了主心骨的羊群,茫然地站在医院门口徘徊,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幸好洛斯白戴着口罩,身边还有十来个保镖站岗,那些好奇的路人只敢远远观望,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