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催我回京。”曹悬刃见匡轸玉仍未清醒,出声提醒道:“顾校尉此次回京,与你的婚约......”
听到“顾校尉”这三个字,匡轸玉倏地神色紧张起来:“今晨便出发。”
说是接风宴,其实却不可避免一定会提到她和顾戟的婚约,她若是不在,指不定就稀里糊涂定了下来。
因此在接风宴之前,她必须得赶回京城。
但......曹悬刃怎么会来提醒她,此事与他分明无关。
匡轸玉来不及细想,忙把匡毕珍叫醒将事情与她说了,姊妹二人慌张梳妆更衣,霜儿已将二人的行囊收拾完毕。
门外,曹悬刃真像小厮一般守候着,见二人出了门还陪侍左右。
“陈昭呢?”匡毕珍问道。
县衙内只收拾了两间房,一间厢房由她们几个女眷居住,还有一件就是以往皂隶们共睡的通铺。温常没料到陈昭会来,也没收拾其他的屋子,因此昨夜陈昭是和曹悬刃这个“小厮”一起睡的。
“一大早就醒来了,说是要再看看青州,叫我们去街上等他。”曹悬刃倒是难得的问什么答什么。
匡毕珍点了点头,正要上马车,温常却匆忙从县衙内跑了出来,甚至连官帽都戴歪了。
“姑娘们怎的大清早便要走?可是温某招待不周?”自从知道了她们的身份之后,他总是如此奉承,而且总让人无端觉得不适。
“京中尚有些事情,得抓紧赶回去。”匡轸玉终究还是客客气气地和他说话。
“还请二位姑娘代我和匡侍郎问声好。”温常谄媚地笑着。
匡轸玉心中暗道:“分明是邀功来了。”
但她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曹悬刃也接过暗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就在此时,匡轸玉却发现温常神色有异。
他似是看见了什么,先是眯着眼确认了一番,而后眼神一凛,冒着几点寒星。
“公子可是丞相府中的?”温常匆忙赶至马下,仰头看着曹悬刃。
曹悬刃也不再掩饰,承认道:“是。”
但温常却没什么动作,只是恭敬地鞠了个躬,道:“一路顺风。”
与先前的恭维全然不同,也没了不适之感。
匡轸玉思忖着,这温县令想来也与丞相关系匪浅。
转头看去,曹悬刃此刻的眸中也晦暗不清,似是对温常的招呼不甚满意,无视了他的恭敬,扬起手中的鞭子便策马走了。
行至街头,陈昭正蹲在石碑前,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石碑上满是裂痕,字迹也已然辨认不出。
匡毕珍悄然走到陈昭身边,一同蹲下身子拿出手里的帕子擦拭。
陈昭贫瘠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直白玉般的纤手,在破损的石碑上摩梭着,指尖一一扫过三年前他刻于石上的理想。
于是陈昭没来由地握住了那双手,眸中满是匡毕珍的眉眼:“我做不回从前你喜欢的那个陈昭了,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
匡毕珍只是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手,道:“回家吧。”
——
回程时曹悬刃一路狂奔,几乎连停下喝水的时间也不给,只是不断地催促她们抓紧回京,也不知究竟是匡轸玉的婚约还是他曹悬刃的婚约。
紧赶慢赶的,竟足足比去时少了四五天,赶在了接风宴之前回到了京城。
匡轸玉回到家中时,匡应衡正在前厅饮茶。
他慢条斯理地一边练着大字,一边小口啜饮着。
“此去青州,可有何收获?”匡应衡瞟了一眼匡轸玉,继续笔走龙蛇地练着字。
先是去信一封要温常照顾,又是意有所指似的问自己有何收获。
匡应衡如此反常,却让匡轸玉觉得他应当也知道些什么。
“青州百姓淳朴,不似传言所说。”匡轸玉也只好说些可有可无的话。
“看来在月老庙甚为心诚,顾戟果然大胜而归。”匡应衡将狼毫蘸了蘸墨,直接便往宣纸上写,墨汁却一滴也没有渗出,“过几日圣上要在鹿苑给太尉举办接风宴,顾戟也是一大功臣,你记得到时候好好打扮。”
果然是为了此事。匡轸玉心想:是得好好打扮一番,毕竟这也算是她重获新生之后第一次与顾戟接触。
于是口中也毫不费力地应承了下来。
但还没等到接风宴,匡轸玉就听说了一个噩耗:青州发了大旱,已连续几周未曾降雨。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阿谀奉承软弱无能的温县令大开粮仓,自己却饿死在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