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安以绥已经面朝着韩凌听得认真。
在韩凌看过来的时候,安以绥下意识将自己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这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或许是今天的夜色过于醉人,安以绥竟然觉得韩凌眉骨上的那道疤痕也有些温柔。
安以绥鬼使神差地问:“你觉得逃避可耻吗?”
韩凌闻言,微微一挑眉,说:“这得分情况吧。”
安以绥:“什么?”
韩凌摸了一下眉骨,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认识一个人,他平时无法无天惯了,是整条街上有名的混混,成了一群人的老大。因为学了几年散打,就自认为没有人能打的过他,自大极了。后来那条街上又来了一波人,那些人是正儿八经混□□的,都是见过血的,跟他的小打小闹不一样,但是他看不清,被人一怂恿就上了,就为了那一声‘大哥’。你那么聪明,接下来的结果你也能猜到吧。”
安以绥明显觉察到韩凌的情绪十分不对,少年挺阔的背佝偻着,眉眼中是化不开的阴郁。
韩凌接着说:“在一场械斗中,那个人最好的朋友为了护住他,被人击中了头部,从此就一直躺在床上。可他却因为家里的关系拜托了那些腌臜事,转了学,重新做人了。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罪魁祸首安然无恙,可无辜的良善之人却长睡不醒。如果当初,他能成熟些,放弃那些可笑的‘江湖义气’……”
韩凌的眼眶微微发红,却依旧倔强地忍住泪水,他固执地看着安以绥,想要从他这里找到一个答案,又或者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场审判。
安以绥抬起手,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遮住,渐渐的,掌心被濡湿了。
安以绥慢慢地,轻轻地说:“你很好,不要怀疑自己。永远不要去美化自己没有走过的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做的是弥补,而不是懊恼。”
韩凌按住安以绥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显示出与往常不符的脆弱:“可是,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安以绥任由自己的手被抓住,说:“可是你记得啊,现在我也记得了。”
远处的天边一朵云彩游过,将普照大地的月光遮住,世界短暂的陷入黑暗中。
阴影下更能滋生一些别样的东西。
韩凌的戏服还未换下,他依旧像是那位高贵的特洛伊王子,只不过露出了圣洁皮囊下的另一面。
更像是一位被蒙住双眼、落入凡尘的失落神明。
安以绥竟然从中体会到病态的满足感,好像能够有机会抓住他了。
紧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恐慌,在巨大的心神动荡下,安以绥猛地抽出自己被抓住的手,慌张背过身。
韩凌不知道安以绥内心的复杂情感,以为他害怕了,于是说:“对不起,我今天有失态。”然后又小心试探,苦笑道:“我很糟糕,对吧?”
安以绥闻言立马转身,急切地反驳道:“没有,你真的很好,真的!”
安以绥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林眠眠:“你们在干什么?还有,我的戏服!”
因为林眠眠的出现,安以绥急忙整理自己的情绪,未说出口的话也就没了下篇。
安以绥:“我们马上进去。”
韩凌低下头,缓慢地整理衣摆,不爽的瞥向林眠眠,微不可查地冷哼一声。
安以绥没有觉察到这点异样,说:“走吧,帮你换衣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