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雪径寻踪·故人擦肩
西北边陲的朔风卷着砂砾打在青铜面具上,沈清蘅裹紧褪色的披风,盯着酒馆墙上的悬赏令。通缉画像上蓬头垢面的男子虽然蓄了长须,但眉眼间的弧度,与记忆里谢昭然弯弓射箭时的模样分毫不差。"这人在鹰嘴崖抢了猎户的干粮。"酒保擦拭着酒坛,"听口音像中原人,怪就怪在...总对着胡杨叶发呆。"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枚藏在袖中的玉佩硌得生疼。三日前在冰湖暗穴发现的玉佩,此刻仿佛带着体温。沿着雪地上凌乱的脚印,她在一处废弃的烽燧前驻足——断壁上用木炭画着歪扭的胡杨,树干缠绕的藤蔓图案,分明是她绣在谢昭然贴身衣物上的纹样。
"小姐,这地方常有狼群出没。"粗粝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沈清蘅转身时,正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男人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皮袄,腰间胡乱系着褪色的银铃绳,手中握着的胡杨叶已被摩挲得发亮。她的心跳骤然停滞,面具后的呼吸急促起来,却见对方只是将腰间的水囊递过来:"喝点热水,你脸色很差。"
擦肩而过的瞬间,沈清蘅闻到熟悉的雪松混着铁锈味——那是谢昭然铠甲独有的气息。她猛地转身,却见男人已经走远,背影在暮色中与雪原融成模糊的轮廓。袖口的玉佩突然发烫,仿佛在呼应她狂乱的心跳。
深夜,沈清蘅循着银铃声摸到猎户的草屋。窗纸上映出两个身影,小满正给男人包扎伤口,烛火将他肩甲形状的影子投在墙上。她屏住呼吸,看着男人从怀里掏出片胡杨叶,在烛光下反复端详:"我总觉得...这片叶子能带我找到重要的人。"
"大哥哥又说胡话。"小满咯咯笑着,"上次你画的怪树,倒和村口王铁匠家的沙棘树有点像。"沈清蘅的眼眶瞬间湿润,七年前她初到西北,正是在王铁匠家后院,亲手教谢昭然辨认沙棘与胡杨的区别。
当月光爬上屋檐时,她终于鼓起勇气叩响柴门。开门的瞬间,男人手中的胡杨叶飘落在地。沈清蘅摘下青铜面具,露出脸颊上被沙棘划伤的旧疤:"将军可还记得...这道疤是为了替你挡暗器留下的?"
男人瞳孔剧烈收缩,头痛如潮水般袭来。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冰湖下的窒息、白衣女子绝望的哭喊、还有祖母临终前的银铃声。他踉跄着扶住门框,声音沙哑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我...好像见过你。"
沈清蘅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悬在他眉间迟迟不敢落下。草屋角落的油灯突然爆裂,飞溅的灯花照亮男人脖颈处的旧伤——那道月牙形疤痕,正是三年前她用沙棘膏亲手治愈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出那个藏在心底无数遍的名字:"昭然,是我。"
屋外风雪骤起,将草屋裹进白茫茫的世界。男人望着她腕间残缺的银铃,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这里很痛。"胡杨叶在风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仿佛命运的齿轮开始重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