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期毓当时没有回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做得太多了，每一件，每一桩，都足以靳裕宁跟他再翻一次脸。

就好比，靳裕宁永远不知道裴期毓到底跟着他到过几个国家，也不知道裴期毓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过几次，不清楚裴期毓手机里有多少靳裕宁毫无印象的照片。

手机上方的时间在跳，裴期毓转了钥匙，音乐暂停，他侧过头，靳裕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还是躺靠在座椅上的动作，看着裴期毓缓缓勾唇。

靳裕宁是单眼皮，但是眼窝很深，眼睛落了一层阴影，饶是如此，眼睛里的光也很明显。

静静地，裴期毓等着靳裕宁说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靳裕宁直起身子，拧动门把手，推门下车，不忘回头看裴期毓：“你，不下车？”

很不对劲，未知带来慌乱，也有几分兴奋。

另一侧的门被打开，靳裕宁站在原位置看过来，顺带伸了下腰，双臂抬起来，右侧手腕上的手绳沿着胳膊往下滑。

靳裕宁这人的饰品都是闪亮亮的，手绳也不意外，一点亮光在裴期毓瞳孔里跳动。

很快进了屋子，靳裕宁往前走一步，吐一口气：“还真把我带你这边了啊。”

接着，他走到一旁，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头笑着说道：“耳钉是一副吧，另一只呢？”

裴期毓抬眼看向镜子里的靳裕宁，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碰，靳裕宁耸了下肩膀走到裴期毓身边：“另一只呢？”

“哥哥。”裴期毓出声。

“终于意识到了啊。”靳裕宁往后靠，上下打量了一下裴期毓，慢条斯理地说话，“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趁着我的记忆不清不楚做这些事情，这不是你的作风。”

裴期毓蹲下身，从桌子上拿起来一幅黑框眼镜，带上之后抬头：“那我以前有没有告诉过哥哥，不可能的。”

两人僵持一会儿，靳裕宁盯着他的脸看一会儿，没有再说话，坐到沙发上，他抬眼扫一下裴期毓，留下一句“你别太过分”，接着就再次睡了过去。

裴期毓坐到另一边，目光落在靳裕宁身上，接着他取下眼镜，折叠后，将它放到桌子上，收回手的时候，衣袖擦过桌面，袖口的金属纽扣撞击桌面发出轻响。

靳裕宁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又很快松开，像是自己说服了自己。

侧头看向裴期毓：“怎么不叫我？”

一句问话出口，靳裕宁扭动了一下手腕，再次回过神的时候，裴期毓转过头，眼白较多的双眼钉在自己身上。

靳裕宁的动作下意识一僵。

四目相对，目光纠缠，裴期毓原先合掌的双手按了一下，掌心对掌心，然后快速松开，收回了视线。

不对劲，房间里的挂钟在不断地相，有节奏的声音现下却让人觉得心烦，靳裕宁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耳垂，动作再次顿住。

一只手撑着沙发站起身子，他从裴期毓身边跨过去，动作很快，衣摆撞击着桌棱，发出一阵声响，靳裕宁直接到了镜子前面。

他俯身，一只手按在镜子面上，侧目看了一眼镜子，然后转动一下耳钉笑出声：“裴期毓，什么时候给我带的？我原来的呢？”

“我怎么会知道呢？”裴期毓一步一步走过来。

靳裕宁转过身子，抱臂笑一声：“你不知道？刚好我丢了一个耳钉，刚好你就有别的，这么巧？”

问出口后，靳裕宁眨了下眼睛，想到其他的：“你什么时候给我取走的？”

裴期毓这时候倒是不否认了，反问道：“哥觉得呢？”

于是眼前开始回放那天来到这里的画面，靳裕宁那时候刚灌了裴期毓酒，没有留情面，甚至是逼着裴期毓接了一口烟，在明知道对方受不了这种东西的情况下。

然后裴期毓攥住了他的手，眼眶还是咳嗽时激起的红，抓着他的手，将烟夺过去的时候开口：“够了没有。”

靳裕宁的回应是抬起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脖子下来，额头相贴，靳裕宁又往后扬，扯开一段距离：“你不是挺能的吗？”

“我现在是让哥撒气，但是哥继续这样的话，后果说不准。哥现在是清醒的吗？”

“什么意思？”

裴期毓没有再回答，靳裕宁打不过裴期毓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体型压制也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但是，亲吻而已，对靳裕宁来说，和喝水一样司空见惯，好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裴期毓取下的他耳朵上的银色素圈。

靳裕宁记得他听到过一点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东西被抛至地面。

回过神，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目光聚焦在挂钟上，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来，这个银色素圈的赠送者，而这个人后来开玩笑一样公开向他表过白。

这还是靳裕宁后来才知道的，当时被作为回礼的耳圈已经被靳裕宁戴了好久。

对方是个设计师，靳裕宁还挺喜欢那一对耳圈。这对耳圈他戴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情感，靳裕宁又向来不当一回事，再加上本就是回礼，靳裕宁也就没扔。

不过，那些内情，裴期毓应该是不知道的。

难怪，不过……

“裴期毓，另一只耳钉呢？你不会只买一个的。”靳裕宁停顿一会儿，目光锁定在裴期毓耳朵上：“我记得你之前有过一个耳洞。”

是有一个的，可惜养坏了，那个耳洞还是学着靳裕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