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在医务室待了三天,这几天为了避开王振,所有早午晚餐都是在医务室吃的。
向导的能力对他来说很好掌握,随着能力的恢复,精神体也愈发听话,之前听到他的指令还呲着牙表示不满,现在如同一只大型家犬,甚至在摸清他起床时间后主动代替闹钟,承担了每天早上的叫醒服务。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四天——
李律是被一阵粗糙触感弄醒的,伴随着黏糊湿润的热气,他睁开眼睛,一巴掌推开鬼鬼祟祟凑过来的狼头。
灰狼呜咽一声,从床上跳下去,映入眼帘的还是医务室熟悉的场景,李律晃悠悠的下床,捞起随意脱到地上的衣服套到身上。
墙上挂钟指向七点五十,李律照常开窗通风,整理床铺,边刷牙边摆弄好简与希养在医务室的花花草草——
十分钟后,公共食堂
“据本台新闻报道,八月三十日晚,701高速公路发生追尾事故,因大雾天气,路上能见度低于200米——”
电视机播放着早间新闻,病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饭,有些生意火爆的窗口正大排长龙,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放在哪里都不为错。
工作人员系围裙戴着白帽,手脚麻利地将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豆浆端上窗口,动作一气呵成,蒸笼里不断冒出滚滚的白色蒸汽,随着嗡嗡作响的排烟风扇旋转而上,冲向晨光熹微的天空。
站在一个没什么人排队的窗口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李律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灯光柔和地洒在食堂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了墙壁上张贴的健康饮食宣传海报和文明就餐标语,如果忽略这里是堰山市进化者精神监狱E区,其实还算一个不错的早晨。
豆浆很快见底,但油条还剩下半根,正准备去窗口再打碗新的,却感到桌子突然一震。
李律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对面——
是王振。
几天不见,王振还是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眼角疤痕明显,板寸剃到贴着头皮只剩下青灰色的一层,大马金刀往那一坐,眼里的轻蔑快要溢出来。
李律放下瓷碗:“你好,什么事?”
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仿佛激怒了对方,只见王振不屑的笑了一声:
“昨天不是还在我面前跟个哈巴狗似的,说要当我小弟——”王振倾身向前,食指点了点铁质餐桌:
“今天怎么又翻脸不认人了。”
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已经有好几道视线往这里看过来,李律重新坐下来,直直迎上王振的目光:
“王哥你误会了,那天说的话句句属实,良禽择木而栖,只是看你给不给这个机会。”
“哈哈哈哈——”
这几句恭维让王振心花怒放,他啪的一拍桌子:“不愧是读过几年书,说话就是不一样。”
“行,”
王振停住笑声,薅了把自己的头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王振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自然是得过且过,只不过——”
话锋陡然一转,王振拍拍手,身后立刻站出几个彪型大汉。
“过去的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律对这件事情倒是早有准备,王振不是那种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人,他们之前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事情在今天一定会有一个了结。
气氛如死般凝重,王振死死盯着李律,虽然看起来气势很足,但内心仍然有些打颤——这小子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如果今天真要和他硬磕,自己也不一定下得来台。
沉默良久,李律最终道:“那就麻烦王哥等一下——”
“不用了。”
王振挥了挥手,一个壮汉上前一把夺过瓷碗——
啪!
下一秒碗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散飞溅,筷子不知被摔到了哪里,议论声瞬间停了,一时间食堂内针落可闻。
“吃的东西迟早要吐出来。”
王振冷笑一声,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发出来:“李老弟——”
“我这是让你少受点罪啊。”
这下动静很大,四周正在吃饭的人纷纷抬头,E区打架斗殴的事不算少,只消一秒,窸窸窣窣的议论又重新蔓延开来。
“行。”李律举起双手,示意他们冷静:“既然王哥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没有问题。”
见李律没有继续反抗的打算,王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装模作样把手一伸,脸上扬起一个虚伪的笑容:
“那走吧,李老弟?”
堰山市地处西南盆地,气候湿润,常年云雾缭绕遮挡,不见太阳,后山此时也是如此,雾幔层层叠叠,流过红杉的枝丫,微风裹挟着木质清香拂略过脸侧,映入眼底的是一座几乎废弃的公用厕所。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这个厕所本身修建于精神监狱刚刚成立之时,随着建筑规模的扩建和科技的飞速发展,这里早就被人们抛弃。
但因为E区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再加上这个公用厕所虽然年久失修,但管道体系依旧可以使用,它也渐渐被赋予了其他用途——
李律站在门口,终于见到了病人口中所谓的“和解室”。
墙皮因为风吹日晒龟裂脱落,绿色藤蔓从房顶胡乱垂下,黑炭似的墙角生长着一簇一簇的菌类蘑菇,地板早就不知道黄成什么样子,老式瓷砖反射着昏暗的灯光,不由得让人想起早年间流传的一些山村鬼故事。
“李律,”
幽幽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李律还没转身,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
王振站在草坪上,活动了几下脖子手腕,抬起一脚就踹了上去!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虽然只是个C哨兵,但这一脚王振几乎用了全力,肋骨炸开一阵剧痛,李律连退几步反手撑住墙面,慌乱间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抬手一看,发现是小臂被碎瓷砖划了一道不短的豁口。
但时间不等他反应,下一秒钢管劈头而下,寒光闪过眼底,仅差一毫米的距离贴着脸侧划过狠狠砸到地面,巨力之下猛然掀起一块带着草坪的泥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