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房间里的暖气发出细微的嗡鸣。
晏缚坐在书桌前,他握着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道流畅的公式,指节在黑色毛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分明。
沙发那边,江景淮蜷在靠垫堆里玩手机。
钢笔突然被搁在木制桌面上。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阴影就笼罩下来。
晏缚的手掌撑在沙发扶手上,黑色毛衣袖口滑上露出一截手腕。
他俯身时,江景淮闻到了他衣领间淡淡的西普香气。
“你干——”抗议声被堵在了唇间。
晏缚的吻来得突然也不失急躁,他的唇有些凉,蹭过江景淮的嘴角时有些痒意。
他揪住了晏缚的毛衣下摆,能感觉到这人的睫毛扫过自己的脸颊。
敲门声突然响起。
“少爷,晚餐准备好了。”管家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江景淮被吓得猛地睁大眼睛,一把推开晏缚,他捂住自己的嘴,袖口遮住了他半张通红的脸。
晏缚只是稍稍直身,黑色高领衬得他喉结的线条愈发清晰。
“知道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
等管家的脚步声远去,江景淮才松开手大口喘气。他的唇色比平时红润,下唇有一处被咬得发白。
晏缚伸手替他整理歪斜的衣领,白色羊毛在他指尖下被慢慢抚平。
“晚上玩烟花么?”晏缚问,拇指擦过江景淮的唇角。
江景淮别过脸:“…嗯。”
他不敢看晏缚的眼睛,他觉得那里面的温度太高。
手机不知何时滑落到了地毯上,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游戏结束的画面。
晏缚直起身,毛衣在腰间皱起几道细纹,他向江景淮伸出手。
江景淮犹豫了一下,还是搭了上去。这人的掌心很暖,握住他时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腕内侧。
“吃饭。”晏缚说。
江景淮跟在他身后,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已经消失,玻璃上开始凝结细小的水珠。
餐厅的水晶吊灯将暖光洒在餐桌上,银质餐具泛着柔和的光泽。
江景淮跟在晏缚身后半步,白色毛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干净,他盯着脚下深褐色的实木地板,上面倒映着他们模糊的影子。
这时,大门被推开。
江景淮的睫毛颤了颤。
来人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还有那种昂贵古龙水的气息,不是刺鼻的浓香,但低调又不可忽视。
那人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弯起,眼角有几道优雅的细纹。
他取下眼镜擦拭的动作行云流水,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与晏缚如出一辙的深邃轮廓,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爸。”晏缚的声音平静无波。
晏承岳“嗯”了一声,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
镜片后的目光越过晏缚落在江景淮身上,那视线不锐利,却让江景淮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朋友?”晏承岳问着晏缚,目光依然停留在江景淮身上,他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疏离也不过分热络。
“嗯。”
晏承岳低低笑了两声,他弯腰换鞋时,大衣下露出考究的西装马甲,银灰色的领带夹散着低调的光。
管家悄无声息地上前接过他脱下的大衣和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熨帖的衬衫。
江景淮的指尖微微发凉。他想找个借口离开,这种家庭聚会的氛围让他如坐针毡。
晏缚似乎感受到什么,贴了过去,温热的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
就在江景淮要抽身而退的瞬间,晏缚突然握住了他那不受控制在微微发抖的手,力道不重,但足以让他停下动作。
他抬眼对上晏缚沉静的目光,那双眼睛像在无声地说着“没事”,让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下来。
江景淮轻轻挣开晏缚的手掌,将手插回兜里。
“我倒是回来的正好,赶上饭点了。”晏承岳走向餐桌,“一起吃吧?”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江景淮身上。
管家已经悄无声息地在晏缚旁边的主位上添了一幅碗筷。
江景淮硬着头皮坐下,毛衣袖口被他紧张得都攥出了褶皱。
餐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家常菜,香气氤氲。
江景淮预想的盘问并没有到来,晏承岳只是问了他的名字,和偶尔随意地询问他口味如何,能不能喝酒。
而他也只是简短应答,只是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晏缚的筷子频繁伸进他的碗,清蒸鱼的腹部,芦笋最嫩的地方,去骨的鸡翅,剥好的螃蟹肉……很快堆成了小山。
江景淮忍无可忍,在桌下掐了一下晏缚的大腿。
晏缚顿了顿,领会到意思,谁知道他只是减少了频率,依然固执地勺了一碗鸟巢汤推到江景淮面前。
晏承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抿了一口红酒,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意:“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语气温和,可让江景淮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整顿饭在一种微妙的平静中进行。
刀叉偶尔触碰瓷盘的声音,红酒倒入高脚杯的轻响,窗外隐约的风声,这些细碎的声响填补了对话的空隙。
江景淮低着头扒饭,他能感受到晏承岳的目光偶尔掠过他的发顶,那视线不带评判,却让人如芒在背。
当管家端上餐后甜点和水果时,江景淮才发现自己的袖口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
他放下雕花银叉,瓷盘里的提拉米苏只缺了一小角。奶油在舌尖化开的甜腻感挥之不去,然后他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我吃好了。”他站起身,“叔慢用。”
晏承岳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金丝眼镜链垂落在西装马甲前轻轻晃动:“甜点不合口味?”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不是,很好吃。”
江景淮转身时瞥见晏缚也放下了餐巾。楼梯扶手的雕花硌着掌心,他几乎是逃似的加快了脚步。
餐厅里,晏缚推开椅子的声音清晰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