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衍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讽道:“师弟,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奇特的癖好。”
裴悯玩味的看着他,语气加深:“师兄喜欢,不是么。”
孟衍蓦地睁大眼:“谁喜欢了,不要污蔑我剑圣的清白!”
“我这是不显山不露水地保护你们,如果这次我没下来,你们开得了那个门吗?!”
裴悯想了想,还真是。
他看不出孟衍此次下山的目的为何。
若说是为了保护他才特地下来,裴悯是十万个不相信的,可除此以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位向来自傲的师兄男扮女装。
裴悯语气平静:“谢谢你,好师兄。”
说罢便扯过床上的被子,将他裹粽子一样,塞进了床上。
孟衍:“……”
他连气儿都不通畅了,鼻子被堵得严严实实,被子里固然暖和,却因为忽冷忽热的温度,更加不爽利了。
孟衍几乎气儿都出不来了,他虚弱道:“这宋遥风会不会伺候人啊,我要被活活捂死了。”
屋内没有回应他的声音,只有檐下挂着铃铛的回声。
裴悯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连个声儿都没有。
孟衍兀自闷在被窝里,又叫魂儿似的喊了两声,最终两眼一翻,彻底烧晕了。
许是一宿未睡,孟衍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个骨灰盒,放在风雨堂的棺材里面,旁边是宋遥风的骨灰盒。
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长年累月地被困在一方囹圄里,耳边只能听到风雨铃铛声。
不知道被困了多少年,他听到一阵陌生的脚步声,是年轻时候的李观山拄着他那把葫芦拐杖来了。
李观山一身灰衣僧袍,少了几分不羁,多了几分忧愁,眉宇间挂着一片淡淡的阴云。
他走到孟衍跟前,将他的骨灰盒端了起来,低声道:“白萤姑娘,斯人已逝,何必执着呢?”
李观山身后走来一个白衣女子,赫然是之前在山下那个总喜欢盯着他看的白师妹。
只不过眼前这个白萤,虽然面容姣好,气质如莲,手臂上却全是烧伤之后坑坑洼洼的恐怖痕迹,像是老死的树皮一样。
白萤看着李观山,眸子通红:“李观山,你以为你就没有罪过吗?你以为你出家当了和尚,有了一身新的皮囊,你就可以洗清过去的一切?”
“你的罪过,天不容诛。”
李观山语气平静:“白施主,贫僧已经成为了国师,愿以无上功德换取佛祖的原谅。”
他低声道:“您能做什么呢?”
白萤冷笑一声:“就你也能称得上国师?我看狗皇帝也是眼瞎了,选个杀人犯当国师,他知不知道他钦点的国师亲手杀了自己的……”
“住嘴!”李观山的情绪陡然波动,愤怒的举起葫芦拐杖指向白萤:“当时是你,是你怂恿了我,否则他就不会死!”
白萤面对他张牙舞爪的模样,反而平静了,甜甜地笑道:“大师,你就不要强行装什么好人了,我们都坦诚一点,各退一步,不好吗?”
“你认为是我怂恿了你,其实是因为你早有了这个念头,不是吗?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你哪样没占,你敢说,你的杀孽都是我造成的吗?”
李观山白净的脸失去了以往的平静,痛不欲生道:“你别说了!”
白萤冷眼旁观着他的失控,这位受万民敬仰的国师此刻狼狈的跪坐在棺材旁边,面目狰狞,状若癫狂。
白萤将周遭灵堂一样的布置环顾一圈,忽然道:“你师父可真厉害,我听说这舍身还魂术,是西岳州那边内部的不传之秘呢。”
“这么阴毒的法术,他竟然也教你了。”
李观山稍微平静了一下心绪,才道:“师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白萤沉默的看着李观山,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她轻声问道:“有刀吗?”
李观山问道:“你要刀做什么?”
白萤不耐道:“你就说你有没有?”
李观山沉默了一会儿,顷刻后自手心取出一把匕首,丢给白萤。
白萤迅速接了过去,打量着手心那把黑皮银刃的小刀。
下一秒,她轻轻举起小刀,在大拇指上割了一个小口子,顷刻间流出了血,沿着拇指流进手心。
李观山蹙眉道:“你干什么?”
白萤轻飘飘回了一句:“没什么,测试一下锋不锋利。”
语音未落,白萤高高举起手中的刃首,在李观山震惊的目光下,毫不留情地插入自己心脏的位置。
随着皮肤被刀刃刺开,她闷哼一声,感到心口的位置以她难以想象的速度,往外喷溅鲜红刺目的血。
李观山震怒道:“白萤,你也疯了不成?!”
刃首“啪嗒”一声滚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她咧开了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疯狂又鬼魅:“既然你师父那么厉害,那就让你再养一个小鬼好了。”
李观山愤怒地盯着她,嗓音冰冷:“你明知道后果,却还是这么做,你是想我死!”
“对,我活得不痛快,我可以现在就死,毕竟那些人又不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