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穿上衣服,我们准备上路了。”无愿轻声道。
夜祈便继续听话,把外袍重新系好,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惯没条理的,直接打开乾坤袋,把床上的东西胡乱往里一丢了事。
不料,他刚系好口子,就被一只大手接了过去。
无愿这是真的要帮他拿行李,放在手里掂了掂。
“怎么这么沉?”他挑了挑眉毛,“你这是把家带上了?”
乾坤袋里虽然什么都能装,但只是不占地方,并不意味着没有重量,还是要耗费法力才能负担得了的。
夜祈的这个,显然沉重得吓人。
无愿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好奇这小家伙行李怎么能这么累赘,直接就要打开系绳朝里面看看。
夜祈慌里慌张阻止了他:“里面都是私人物品,很重要的!你别乱看!”
怎么,连他的物品都要“守寡”吗?这么见不得人?
无愿实在想笑,但看他着急的样子,也就不捉弄他了。
“好了,我不看了。”
他安抚了他两句,便把袋子妥帖系在了腰间。
反正他刚才那一眼也什么都没看清,只看见很大一堆乱糟糟亮晶晶花花绿绿的东西。
想必,无非就是夜祈在这世上收集的各种宝贝吧。
夜祈跟在他后面下楼,心里又有了那种十分熨帖的感受,默默看着那和尚大步流星,潇洒又沉稳的样子。
回头看见他的眼神一直跟着自己,无愿又笑了:
“怎么了?怕我弄丢了你的宝贝?”
“当然不是。”
夜祈垂下了眼睛。
他只是在想,他惯常独行,如今是真的开始有了那种,有人能与他并肩的实感。
回想与无愿一起上路的这段日子,他才发现,心底不知何时已经生长出一种踏实的感觉。
一分一分,变得越来越坚牢。
夜祈忽然发现,上一次有如此心定的感觉,好像还是一千年前,在昙印身边的时候……
*
金坛城的街市上还是热闹。
戏台上唱的是《白蛇传》,夜祈的面前摆着一只烧鸡,二斤卤牛肉和几个猪蹄。
他擒着只鸡腿,一边啃,一边对台上那出《断桥》哗哗流泪:“太可怜了!呜!”
无愿忙着给他把帕子拧干,看着地上的那一滩水,有些后悔起来。
是无愿提议要在出城前,进来再吃顿饭的。
夜祈本来反对,说他一个和尚进戏苑吃饭,太没体统!
结果无愿跟他说,出了城可就再也没有烧鸡可以吃了。
于是,夜祈纠结了没多少时候,就流着口水,对那破戒僧的波旬低语屈服了。
无愿本来只是想拿戏当个引子,问他几句话,看戏唱得差不多了,也就赶紧领着爆发洪荒之泪的夜祈出了戏苑。
否则,再待一会儿,里面真是要“水漫金山”了。
可都走到街上了,那龙还心有戚戚,打着嗝,也不知道是刚才那顿肉实在太多,把他给噎着了,还是他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他从无愿手里抢过那只好不容易拧干的帕子,狠狠擤了擤鼻涕。
夜祈竟对这戏如此有共鸣,看来效果不错,无愿想。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无愿也就开始进入正题了,试探着问:“台上那几个角色,你喜欢谁?”
夜祈还以为他只是就戏论戏,红着眼睛,认真道:“……喜欢白娘子,也喜欢小青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无愿听他这么说,心里一下就放心了不少。
看来,这龙还是正常的,知道自己该喜欢谁。
雄性就应该喜欢雌性,兽类就应该被兽类吸引,这才对!
其实,从昨夜到现在,他想了很多事。
无愿心里一直有个想头,希望夜祈对他的那些莫名的情念,只是因为他不懂事,想错了。
就像被遗弃的幼雏,总会把破壳后看到的第一个活物误认作亲鸟。
因为当年跟他太过亲近的缘故,夜祈把那种感激和亲切交杂的感情,误当作了爱欲。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容易了。
“对!”无愿心怀甚慰,大大赞赏了他一句,接着道,“因为她们俩是女的,而且,你也是蛇修上来的,她们也算你的同类,对吧?”
夜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感觉这和尚好像很殷切的期待着自己赞同他的话。
但是夜祈有他自己的想法。
而且,也没明白无愿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跟那个有什么关系啊?”他一头雾水地说,“我就是觉得她们很勇敢。”
“勇敢?”无愿不明就里,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