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梁文平进来,竟对这亲手把他送进牢狱的人笑了笑,“文平,你来了。”很是宽慰的样子,像只是家人来探望他一样。
梁文平面无表情,冷冷道:“嫣儿的遗书在哪?”
他发誓,如果王延明露出一丝不解,他会立刻转身离开。
王延明却早知他会问这问题一样,目光一瞬间变得悲伤起来,“嫣儿……嫣儿太傻了……”
梁文平厌恶地皱眉,“少假惺惺,我问你嫣儿的遗书在哪,你听不懂吗?”
“嫣儿的遗书……”王延明重复着他的疑问,本是伤悲的语气蓦然一凉,“文平,我不能给你。”
梁文平骤然激动,猛地上前,一把便揪住王延明脖子处的衣领,恨声道:“你再说一遍。”
王延明对上他憎恨的目光,平静重复:“我不能给你。”
梁文平怒火冲了上来,像是一拳打过去,却撞上软软的棉花一样,无法施力。他呼吸急促,情绪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牙低声道:“为什么不能,和貔貅玉符有关?”
王延明目光变得复杂,“嫣儿已经告诉你了?”
梁文平一怔,“什么?”
他本是试着诈他一诈,却真的猜对了。
王延明也瞬间意识到这一点,他低声道:“文平,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别再纠缠这件事了,再纠缠下去,对你只有害无益。”
梁文平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眼神一空,轻声道:“是你们把她逼死的?”
王延明沉默。
梁文平一字一句,带着那么深那么重的恨意。
“是你们,把她逼死的。”
见他情绪不稳,王延明趁机挣开他,向后退了几步。可是梁文平紧接着逼了上去,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理智已荡然无存。老知县有些紧张,频频看向徐墨,只要他示意,他会马上让衙役进来阻止。
可是徐墨不闻不问,只偶尔低低地咳一声。
王延明看着眼睛里已泛起杀意的梁文平,突然笑了起来,道:“文平,你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梁文平一步步走近他,走到他面前,像是对待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一样宽容,愿意听最后那几句废话,但吐出的字句像落地的冰渣,“你说。”王延明于是凑到他耳边,神色诡秘的说了些话。
隔得太远,声音也太轻,公孙等人什么也没听到。
徐墨不咳了,但也还是听不清。
只听到梁文平的一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王延明像是使尽了气力,瘫坐在地上,他仰着头,微微笑了一下,温声道:“因为嫣儿在遗书里最后一个心愿就是,护你平安。”
梁文平最终没有做什么。
公孙策不知道梁文平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他只判断出,那个王延明告诉他的秘密,一定很重要。
重要到梁文平不得不找回理智。
出了牢房,梁文平走得极缓极慢,他走着走着,最后停了下来。他倚靠着一处廊柱,滑了下去,坐在地上,似乎非得如此才能平复他激烈的情绪。过了许久,他抬起手,遮了遮太过刺目的阳光,脑子里只剩下王延明那诡秘的话语。他几乎不寒而栗。
“文平,我没有杀他。”
“他还活着。”
“就藏在你们中间。”
“你要小心。”
“他会对你不利。”
他知道王延明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但他没捕捉到王延明一闪而过的目光到底看向了哪里。
他想,这件事,他必须尽快告诉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