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再听不清了,望之轻声唤愣怔中的贺天阳,道:“公子,二姑娘是知道了?”
贺天阳坐直身子,用手帕擦去她颈间的汗,叹气道:“迟早是要知道的。”
他只希望到时她能挺得住,也希望他能活到那时,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能陪在她身边。
次日,伏妖宗出了第二个女弟子,贺家二公子是个姑娘的消息不胫而走,不消一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人人都说贺天星开了这个女子进伏妖宗的先河,往后各世家又多了条路。
有说她不好的,譬如:“一个姑娘成日混迹男人堆,不成体统!”
但立即被人驳了回去:“自家兄长体弱,她能有这个勇气替兄入宗,到底值得夸上一句有情义。”
然而当事人的情况却不太好,整整一日,贺天星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贺母慌了神,再请孙郎中前来诊治。
孙郎中仔仔细细地把过脉,连连摇头道:“不应该,不应该啊……”
贺母焦急道:“什么不应该啊先生?”
孙郎中道:“按照二姑娘的伤势来看,应早已醒来才是,可如今却依旧昏迷,这恐怕是……”
贺天阳见他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道:“阿星有何不妥,先生但说无妨。”
孙郎中道:“二姑娘可能陷入了梦魇,被其缠身,这才久久无法醒来。”
“梦魇”二字一出,屋中霎时间沉默。
人一旦陷入梦魇,极其容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同时无法由外人强行叫醒。唯一的办法只能依靠陷入梦魇者自行挣脱梦境,从而清醒。
默然之后,孙郎中叹气道:“现在只能看二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贺母立即红了眼眶,道:“阿星她若是永远……”
“不会的阿娘,阿星一定会醒过来的。”贺天阳安慰一番,转而对孙郎中道谢,“多谢先生,您先回,辛苦了。”
孙郎中道:“不辛苦。”说完背着药箱出了屋子。
贺母坐在床边,看着贺天星掉眼泪。她的阿星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遮遮掩掩用男子的身份好不容易活了十八年,如今刚刚换回女子的身份,就遭如此大灾,真是……
贺天阳思索片刻,道:“阿娘,您在这里陪着她,我去去就来。”
望之紧随其后,问道:“公子是要去找谢家家主?”
贺天阳步速不减:“是。他在这方面或许有法子。”
望之道:“可那样的话,二姑娘的身份……”
“贺家与谢家世交多年,从敬他不会泄露出去。”贺天阳道。
贺天阳前脚出冬澜院,屋中的贺母便顿感头脑晕眩,转瞬间歪倒在床尾。
重鹤听闻坠云被抓,推掉了一场重要的议事,匆匆忙忙赶往地牢,然而坠云已被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他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身子摇摇晃晃地宛若被风吹动的纸片,身前的衣服裂成了布条,露出的皮肉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
重鹤冲过去叫停他们,让他们滚出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铁锁。坠云瘫软成一团,重鹤接住他,跟他一齐跪坐到地下。
他右颊上一道血淋淋的鞭口触目惊心,不知为何,竟连带着她的心也微微抽痛。
坠云睁开被血汗蒙住的眼睛,愣愣地望着她,似乎看清楚了是谁,猛地推开她,随即他自己也翻倒在地。
“假惺惺地装什么呢?”坠云竭力撑起上半身,吐了口血水,“若没有你的授意,他们敢抓我吗?!”
重鹤摇头道:“我没有。”
坠云又吐了口血,道:“你觉得我会信你?先让人抓我打我,然后你再来演一场救我的把戏,你想做什么?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没想到在他心中,她居然是如此不堪、精于算计的形象。重鹤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道:“你挑动狼族与狐族争斗,害死了多少性命?你有算过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幼时不是这样的啊?”
“我幼时什么样你很清楚吗?再者,你我很熟吗?”坠云反问道。
“喂!醒醒!贺天星!”有人叫她。
贺天星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有个人在用力摇她的肩膀,闭眼,再睁眼,终于看清了来人。
那只从伏妖宗后山逃出来的小狼妖。
贺天星哑着嗓子道:“小狼妖?”
“我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小己,自己的己。”小狼妖转身去端桌子上的水杯。
见她盯着晕倒的贺母看,小己连忙解释道:“我没有伤害她,只是迷晕了而已,我怕她叫人抓我。”
的确,像它这样的小妖,很难再相信人,做这些情有可原。
贺天星喝了几口水,问道:“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小己道:“好多了。”
贺天星:“你怎么找到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