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护带着水性好的组成救援队,正火急火燎的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这些兵都是跟着他们出来征讨宴川的,如今岸还没有靠,便让兄弟们死在这里,他岂能甘心?
“姜先生,你去让后面的船赶紧停下!”赵护对姜宣疾呼道。
“好!好的!”
姜宣也不管空气冻在身上有多冰冷,他已经忘了手脚的麻木,只顾着沿着岸边跑了,边跑边对着后面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的船大声喊道,“快跳水上岸!”
士兵们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但姜先生如此说,想必有他的道理,慌乱间也只得将船只和重武器一扔,草草上了岸。
不到半个时辰,船只已报废近半,后面的空船仍将不断涌上来,沦为相同的结局。
水面上堆着的船本是新船,如今被暗礁和铁蒺藜摧折成了旧船破船,最后又被急流冲刷成碎木板,往宴水下游匆匆去了。
好在此番发现及时,何况在出发前,姜宣事先强迫这些士兵学会了凫水,才没折损多少人。
但此时的姜宣看起来已十分狼狈,全然忘记了行军打仗这回事。
好在赵护是个脑子清醒拎得清的,问道,“姜先生,如今这般模样,是进还是退?劳烦先生给个章程。”
赤霞军是民间出身,敬重这些有见识的先生,赵护不敢和姜先生急脾气,便耐着性子等他。
姜宣被赵护请回了神志,忙道,“那两千步兵应该快到了,稍整片刻,与他们汇合,再一起攻城。”
刚经历了一遭变故,右军攻城的心气儿其实已经磨损了大半,可赵护也不想白来一趟,便认同了姜宣的看法。
正要去传令,便见一小兵急惶惶赶来,发丝凌乱,臂上带血。
“赵校尉,不好了!我们行经北面正要找大军汇合,却在城外遭遇了围堵,还请速速支援!”
姜宣问,“敌人有多少?”
不等小兵回答,身后便有马蹄声传来,气势汹汹,不似自己人。
右军只能振作起来,捡起所剩不多的武器,准备迎敌。
敌将乃洛城太守副将孟昌,赵护认得他,就是这人带兵烧了旧军在亭山的营地。
仇人相见红了眼,手边的长枪外已经覆霜,卧在手里冰寒刺骨,却是赵护此时唯一能刺向敌人的武器了。
姜宣忽感一阵绝望,来人恐有上万,而我方不到八千,又刚被冰水淘洗,胜算实在渺茫。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下令道,“死战!”
与其战败回去自戕,不如打个头破血流,许还能有个好结果!
赵护也道,“那便死战!”
“死战!”二字如水波向四周传开,回响不断响起,而赤霞右军泰半赤手空拳,准备迎战敌人的强悍兵马。
孟昌冷笑一声道,“蚍蜉撼树。”
两兵在宴川城外十里处正要开战,却有阵阵鼓声自远方传来,抬头看去,城上方已经缓缓升起了一道橙红旗帜。
相距甚远,赤霞军却仿佛听得到旗子在上空烈烈响动。
孟昌身旁的校尉道,“将军,宴川丢了。”
孟昌气得只咬牙,转身给了那多嘴校尉一耳刮子,“城丢了就抢回来,说什么丧气话!我不是在这呢吗!”
转头道,“回防!”
姜宣见府军撤退,心知是桑将军带着中军驰援来了,只来得及猜测,想必中军应早已暗中跟随,从北边接应了那被围堵的两千步兵。
想到结果不算坏,姜宣遂安下心来,终于颓然倒地,晕了过去。
·
洛城之南的攀县,此时正打得火热。
当城内开始紧急防守的时候,裴舒早已命人亮出了攻城的家伙,展开猛攻。
攀县距洛城城郊不算远,若府军派人增援,战局定然会被拉长,裴舒不想在此处多加消耗。
不过,就在城门已经裂开了口,赤霞左军精锐正要突破的时候,城门忽然开了,紧接着涌出一波兵马。
裴舒扯了扯马绳,无奈叹一口气,这个洛城太守果然不是个吃素的。
原来义军在养精蓄锐的时候,人家也在提防着义军,恐怕防着的就是这一天,这在裴舒意料之中。
却没想到与他府军头回遭遇,就遇到名大将。
只见敌方主将全身披挂,身骑胡马,满身肃杀。
裴舒看得啧啧称奇,骑马上前,笑道,“没想到韩太守亲自来了,真是不胜荣幸。”
邓畅也道,“原来这位就是韩太守,久仰大名。”
韩道行瞥了前头二人一眼,这贼兵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回应道,“来者是客,便让本太守好好招待一番!”
提起刀正要杀过来,却不料那看起来更为文弱的率先掉转马头。
以为正要大战一场的邓畅没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去,小声问道,“裴郎,这是做什么?”
裴舒不急不慌,“撤兵。”
邓畅满腹狐疑,“不打了吗?”
裴舒道,“五千人可打得过上万府军?”
邓畅便反应过来了,城外已经乌泱泱一片,城内肯定藏着更多人,不然这个韩太守不会如此淡定。
忙传了信号让赤霞军撤退。
裴舒:“可还记得撤退的路线?”
邓畅:“记得记得。”
而裴舒勒马扬蹄,百忙之中回看身后一眼,如今雪已停,许归他们想必也已备好送给府军的大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