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备有食物与水,省下了打尖的时间。归梦与紫芽一刻不停地赶路,总算在入夜之时赶到了秣陵县。
二人下马稍作打听便找到了驿站所在。
归梦又故技重施地拿出桓府的腰牌来狐假虎威,秣陵驿的驿长自然是奉为上宾,忙不迭地备了最好的房间,另置办了一桌筵席,好酒好菜地招待二人。
归梦唤那驿长上前:“我且问你,今日除了我们,是否有其他从建康来的留宿?”
“有,有!有位明大人,与其随从住在西厢。”
归梦“唔”了一声,叮嘱道:“他们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来回报我。哪怕是换马、买东西……这种小事也要一一报来。尤其是——他们若要起程离去,必须立刻来报!”
“是是——”驿长一迭声地答应着,虽对这命令很是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当是官场斗争,以为归梦是上头派来监视明铮的。
驿长满脸堆笑,举起桌上酒杯就欲向归梦敬酒。
归梦却摆摆手,掏出一块银锭放在桌上:“无事了,你先退下吧!记着,留神看着他们,小心勿要被发现了。”
驿长讪讪地接了银锭道了谢退了出去。
紫芽将门关好,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闻着诱人的香气,不断吞着口水道:“鱼脯、熏鸡、酱鸭……这么多菜!菜色虽不及家里精致,但在这小县城中也算难得了。”
归梦伸了个懒腰:“真烦应付这些趋炎附势之人,‘官字两张口’,话是真多……要是他还赖着不走,咱们哪里吃得下?”
说话间紫芽已用银簪一一试过酒菜,均无异常。二人如风卷残云一般,直吃得酒足饭饱,总算将这几日的清苦一扫而空。
饭后,归梦又唤人提了烧好的热水来,与紫芽各自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临睡前,紫芽细心地将门窗都闩上。二人同睡一床,虽不宽敞,但安心踏实。
翌日,鸡才鸣过不久。窗棂格子外便有人呼唤:“大人!大人……”
归梦裹着被衾迷迷糊糊道:“谁啊,去看看……”
紫芽睡得轻,闻声便挣扎着起了身,披了外袍,走到窗棂那应声问道:“谁啊?何事?”
窗外驿卒的声音有些急:“小的就是来回禀一声,西厢的那位明大人,这会儿已然要启程上路了……”
紫芽一惊,随即道:“晓得了,你下去吧。”她回身赶紧推醒归梦:“梦娘,明公子走了!”
归梦猛然清醒坐起,急穿衣服,口中不住骂道:“这人是属鸡的吗?赶了一天的路竟也不多睡会儿!”她整好行装满腹牢骚,见了驿长自然也没有好脾气。
“人呢?”
“走了。”
归梦斥道:“为何不留他?”
驿长语塞道:“这……您只让小的监视他,可没让小的留他啊!再说,明大人少年英才,自有主见,又岂是小人能留得下的?”
这话倒也无从反驳。
“马备好了吗?可知他们朝何处去了?”
“备好了备好了!是本驿最好的两匹马了。昨日给明大人的马都不如这两匹矫健。小的手下驿卒看着他们朝西南去了,下一站当是丹阳郡。”
与归梦所料不差,但她总要再问一遍才放心。
走出秣陵驿,归梦抬头望望灰蒙蒙有些发白的天空,又是晓行夜宿的一日。
二人不敢多耽,只在路边的扁担摊上买了一些蒸饼胡乱填了肚子。上了官道,一路疾驰,连经过几个茶摊酒肆都不见明铮的踪影。
归梦想着是落下的路程太远,唯有尽快赶到丹阳郡才行。
这两日马不停蹄地赶路,一整日颠簸在马背上,归梦与紫芽均是腰酸背痛。生平从未这般辛苦过。
归梦原以为到得入夜之时总该到了,可眼看着路上人烟越来越稀少,人困马乏,官道上一片漆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觉傻了眼了。
紫芽已在马上坐不住了,勒紧缰绳停了下来。“不成了,腰快断了!梦娘,不能再走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一摔到沟里……”
归梦无法,也只得“吁”了一声停下。她四下环顾,焦躁道:“该死,到底是我们走错了方向还是这丹阳郡路程太远,一日之内都赶不到?”
紫芽劝道:“横竖先找个地方过夜。等天亮了再找人问路。俗话说‘未晚先投诉,鸡鸣早看天’,如今天已黑了,须得赶紧去找个落脚地……”
归梦下马,但见茫茫原野一片。
“这哪里还有地可以投宿?我看就地生个火堆凑活一夜吧。”
紫芽连连摇头:“梦娘莫耍性子了。这荒郊野外,即使没有盗匪也会有野兽出没。何况天气这般冷,若幕天席地地睡一夜,咱们非冻死不可。”说着牵起马,哄着归梦摸黑朝乡间小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