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边缘的"琰璃永契"四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血光。苏芮的指尖刚触到铭文，修复室的白炽灯突然频闪起来，同事的谈笑声像被掐断的广播般戛然而止。白璃的档案夹"啪"地掉在地上，纸张散落间，某张CT胶片滑到她脚边——上面赫然是具胸腔嵌着青铜剑的骸骨。

"你看见了？"白璃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嘴角浮现出苏芮熟悉的弧度。那个曾在三百个轮回里出现过的，既像微笑又像伤口的表情。

苏芮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弯腰去捡胶片的动作突然僵住——自己的倒影在金属仪器表面没有同步。那个"倒影"正缓缓抬起手，将食指竖在唇前。

"别出声。"白璃用鞋尖碾碎CT胶片，"他们正在看着我们。"

窗外的蝉鸣重新响起，却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音色。苏芮发现每声蝉叫都让白璃的影像模糊一分，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当她第五次眨眼时，白璃的白大褂已经变成了染血的嫁衣，胸牌上的名字也化作"李琰"二字。

"你还在镜中世界。"白璃——或者说李琰——的金丝眼镜裂开蛛网纹，"我们都被困在......"

整面落地窗突然爆裂，狂风卷着碎玻璃灌入室内。苏芮本能地抬手遮挡，却看见那些玻璃碎片全部悬浮在半空，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场景：有她从未去过的雪山神庙、深海实验室，还有燃烧着的太空舱。

"选一个。"李琰的声音突然变成馆长嘶哑的腔调，她摘下破碎的眼镜，露出没有瞳孔的纯黑眼睛，"这些是你尚未经历的轮回。"

苏芮后退时撞翻了文物架，青铜器坠地的声响如同古刹钟鸣。她的手掌按在某个青铜爵上，爵身突然浮现出与心口疤痕一致的鱼形纹章。那些悬浮的玻璃碎片立刻如蜂群般聚拢，在她面前拼出一扇棱镜之门。

门后传来婴儿的啼哭。

"你终于找到钥匙了。"李琰的嫁衣开始褪色，露出里面博物馆的制服，"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

一阵尖锐的耳鸣刺穿意识。苏芮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实验室里。全息屏幕上闪烁着红色警告：【第729号记忆植入程序异常终止】。她的双手正按在某个培养舱的玻璃罩上，舱内漂浮着——另一个自己。

培养液中的"苏芮"突然睁眼，瞳孔是诡异的暗红色。她隔着玻璃露出微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不等苏芮辨认，后颈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剧痛。

"第17次唤醒实验失败。"穿防护服的男人摘下她的脑机接口，胸牌上写着【主治医师白璃】，"准备执行记忆重置。"

苏芮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已被切除。她挣扎着看向观察窗，窗外站着十二个穿病号服的"白璃"，每个人都捧着青紫的婴儿。最年长的那个举起写字板：【这次轮回，你才是担保人】。

当镇静剂注入静脉时，培养舱里的"自己"正用指甲在玻璃上刻字。随着意识涣散，苏芮终于看清那三个字是：

"杀了我"。

消毒液的气味混着低温培养舱的金属腥气，苏芮的睫毛凝结着冰晶，每次眨眼都像撕裂结痂的伤口。她躺在记忆剥离台上，后颈的脑机接口渗出淡蓝色营养液，顺着手术台的凹槽流进地板暗格，发出令人作呕的黏腻声响。

"脑波频率同步率97.3%。"白璃的声音从头顶的环形扩音器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感，"准备注入第730次记忆种子。"

苏芮的瞳孔突然不受控制地扩张，视网膜上浮现出淡绿色的全息投影：【记忆主题：民国诊所】。她想要尖叫，却发现舌根被电极片牢牢压住——那根本不是电极片，而是两片锋利的刀片！

"别怕，这是必要程序。"白璃的脸突然出现在培养舱的观察窗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泛着暗红血丝，"毕竟你签过《全意识实验同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