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暴雨中疾驰,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的泥浆拍打在车窗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苏芮死死攥住胸前的骨针,针尾缠绕的两缕发丝不知何时已经绞成暗红色,像有生命般在她指缝间蠕动。仪表盘上的电子钟显示23:47,但数字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闪烁,时而跳到00:00,时而又倒退回23:30。
"我们被拉进阴路了。"白璃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她右手小指的第一节指骨已经刺破皮肤暴露在空气中,青灰色的骨头上布满细密的裂纹。方向盘在她青黑色的指甲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后座下面的黑檀木匣,现在打开它。"
苏芮转身时,脖颈后的汗毛突然竖起。后视镜里,一个穿蓝布褂的老太太正坐在她身后,干枯的手指间捏着半截燃烧的香。更可怕的是,老太太没有眼白的瞳孔正透过镜面与她对视,嘴角缓缓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黄黑交错的牙齿。
"别看镜子!"白璃的暴喝让苏芮浑身一颤。她猛地低头,发现后座下面根本没有什么木匣,只有一团正在蠕动的头发。那些发丝像活物般缠上她的手腕,皮肤接触处立刻浮现出乌青的指痕。
白璃突然急打方向盘,越野车在湿滑的路面上甩出危险的弧度。她从腰间抽出一柄铜钱剑,剑身由五枚带着裂痕的康熙通宝组成,用浸过黑狗血的红绳缠绕。剑尖刺入那团头发的瞬间,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有老人垂死的喘息,婴儿的啼哭,还有年轻女子凄厉的哀嚎。
黑檀木匣终于从扭曲的空间中显现出来。匣盖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咒,中央嵌着一面巴掌大的八卦镜。苏芮的手指刚碰到铜锁,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锁扣自动弹开的瞬间,七盏青铜油灯同时亮起幽绿的火光。
"左边第三盏。"白璃的语调变得异常急促,"用骨针挑破中指,滴血在灯芯上。"
苏芮这才注意到每盏油灯底部都刻着生辰八字。当她找到刻着自己名字的那盏时,胃部突然一阵绞痛——灯盏里的根本不是灯油,而是浓稠的、还在微微颤动的鲜血。骨针刺破手指的刹那,整辆车突然像被无形的大手捏住般剧烈变形,车顶钢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油灯的火苗窜起足有半米高,将车厢照得如同鬼域。火焰中浮现出数十张扭曲的人脸,最清晰的那张赫然是已经死去的助手林媛。她的眼睛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嘴唇开合着似乎在说什么,但发出的却是男人低沉的咒骂声。
"举灯!照后窗!"白璃突然猛踩刹车。
在油灯惨绿的光芒下,后窗外的景象让苏芮的血液几乎凝固——暴雨不知何时变成了血雨,道路两侧跪满了穿寿衣的"人"。它们机械地重复着磕头动作,每次前额撞击地面都会溅起黑红色的黏液。更远处,那个红嫁衣女人撑着一把由人骨制成的伞,伞面上用肠子绣着巨大的囍字。
最恐怖的是苏芮在人群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冒牌货正对着一面破碎的镜子梳头,每梳一下就有大把带着头皮的血发脱落。当"它"转过头时,苏芮看到那张脸上布满了用红线缝合的伤口。
"别看替身!"白璃一把按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看后座!"
油灯光芒转向车内后座,原本空荡荡的座椅上此刻挤满了"人"。有太阳穴插着铁钉的老头,脖颈扭曲成诡异角度的孕妇,还有浑身湿透的小学生。它们共同点是胸口都别着博物馆的工作证,而最边上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正拿着苏芮今早喝过的咖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