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雪原时,冰棱成了悬在屋檐下的水晶军刀。第一缕金芒劈开零下的晨雾,将家属院斑驳的红砖墙切成明暗交错的迷彩。
昨夜新结的霜花趴在玻璃窗上,在日光中舒展成千万个六棱军徽,每个冰晶中心都凝着星芒般的亮斑。
郭晏殊掀开值班室棉帘时,军号声正撞碎在结冰的晾衣绳上。
他眯起眼,忽然有清苦药香漫过鼻尖——顾巳珺蹲在锅炉房背风处,正往军用保温桶里抖落晒干的雪菊。
炊事班的铁皮烟囱开始吐烟,青灰色烟柱撞上冷空气,瞬间坍缩成贴着地皮爬行的雾蛇。
马厩传来刷马的声响,棕毛刷刮过军马铁青的皮毛,扬起的光尘里浮着昨夜未散的草料碎末。
炊事班的土灶台被晨光照得锃亮,巳珺踮脚去够悬在房梁的腊肉时,围裙带子差点扫翻整筐土豆。墙角的蜂窝煤炉子上坐着口铁锅,锅盖边沿滋啦滋啦往外冒白汽,把"节约光荣"的标语熏得油光水滑。
"嫂子!"门口探进个冻红鼻头的小战士,"俺们班长说今天改善伙食吃羊肉!"他怀里抱着的冻羊肉还挂着冰碴,在阳光底下亮晶晶的像块盐碱地。巳珺抄起菜刀剁肉,刀刃卡在羊椎骨缝里时,突然怀念起山里那把祖传的玄铁药刀。
当归片在砂锅里翻腾出琥珀色的涟漪,巳珺摸出玉戒在汤里晃了晃。水面突然浮起细小的气泡,吓得她赶紧缩手——昨儿拿灵泉水浇菜地,愣是把萝卜喂得比冬瓜还壮实。
"同志们!开饭啦!"周铮举着铁勺敲饭盆,不锈钢碰撞声惊飞了檐下麻雀。战士们排队时踩着《在希望的田野上》的广播节奏,有个小战士的棉鞋破洞露出大脚趾,随着音乐一翘一翘的。
郭晏殊进来时带进股子寒风,军大衣肩章上的霜花簌簌往下掉。他盯着巳珺被蒸汽熏红的脸颊,突然伸手抹掉她鼻尖的面粉:"炊事班不是野战医院。"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巳珺差点把汤勺扔进锅里。
"首长同志,"她舀起勺肉汤吹了吹,"尝尝这十全大补汤?"枸杞子在汤面上漂成个笑脸,郭晏殊的喉结可疑地动了动。
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卧槽"——二十几个战士举着饭盒狂奔,冻疮结痂的手背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粉红色。
周铮蹲在泔水桶旁扒拉药渣,忽然像警犬似的抽了抽鼻子。他拈起片半透明的残渣对着太阳,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圆:"天山雪莲?!这玩意儿驻地三百里内都不长!"
炊事班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羊油凝固的声响。巳珺把围裙揉成团往灶台后藏,后腰却撞上个硬物——郭晏殊的佩枪不知何时顶在了第三腰椎上。
男人低头嗅她发间的药香,温热气息扫过耳垂:"解释解释?"
"可能是...可能是枸杞变异了?"她摸出颗干枸杞塞进他嘴里,指尖蹭过唇瓣时明显感觉对方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