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水猛地转过头,正磕到木石的下巴。木石说:“别去!”
千水一脸恍惚,明明他下楼的时候,木石还睡得正熟,怎么现在出现在了这里。
黄包车司机从里面探出脑袋,说:“快上来,不上来是不打算要钱了是吧。”
“要。”千水甩开木石,一脚跨上了车。木石一把将人拽下来。
木石说:“这是黑心买家,你得不到钱的。”
“万一不是呢,”千水说,“总得试试。”
“拿不回来的,他们不是去医院移植,而是随便找个地方把你的肾割了,等你活活痛死。”木石说。
千水说:“不可能,人有两个肾,失去一个也能活。而且我命硬,我能挺过来。你看上次我肠子都出来了不也没死么。木老师,你就别管了。”
木石气得发抖。他吼道:“千水,生命只有一次。我上次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出来,你又要进去么?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钱很重要,但人的生命更重要。不要犯傻!”
“我知道只有一次,”千水有些不耐烦地说,“可我能怎么办,我拿不出钱,刘老板就会死。”
“我可以支付刘老板的医疗费。我可以带他去大城市治。”木石说。
“我不想欠你,”千水说,“大城市费用更高,你带他去,我只会欠你更多。”
“我没想过要你还,我也不需要你还。”木石说。
“可我必须得还。我不想在你面前抬不起头。”千水说。
“我又没看不起你。”木石猛地拽了一下千水,把人拽到地上,冲车里的人说,“他不会去了。”
千水怒火中烧,他说:“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木石又冲车里的司机吼:“黑心买家,滚!!”
“我操你妈!”司机见周围人变得多了,忙把脑袋缩了回去,吼道,“你妈的,哪来的野种,坏我好事。下次见面,我撞死你。”
司机开车走了。
“去死!”木石厉声说。
千水盯着木石,面色黑沉沉的。他说:“木石,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干涉我的决定。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你能替我做决定的程度吧。”
“是又怎样。千水,你经历得少,你不看新闻,你不知道,这种无牌车是有问题的,一般用来搞非法交易。我不想看着你犯傻。一颗肾的人一般不会活过60岁。”木石说。
千水满不在乎地说:“活得到60岁又怎样,活不到又怎样。大部分人到了60岁,已经没什么劳作能力了,死了反倒干脆。”
“可我想你长命百岁。”木石说。
千水:“……………………”
千水把手伸进裤兜,摸索一番。掏了个空。他的神色变得凝重,换了个兜,继续摸索。依然掏了个空。
木石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卡在食指与中指间,他问:“你在找这个么?”
千水说:“你拿我东西。”
“是我拿的,昨晚我一直觉得奇怪,什么工地,居然能一下子预支你那么多钱。我想起见到你的时候,你在街上拿着这张纸打电话。我想,你应该是被骗了。为了求证,我只能偷偷拿走你这张纸。”木石说。
“操!”千水说,“木老师,你未免太没有分寸了。谁允许你拿我东西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根本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决定。”
木石说:“是,我没权利,但我偏要干涉。”
千水:“……”
木石说:“千水,我承认,偷你东西,是我不对。但我如果不偷,你现在已经坐上车跟人走了。千水,你要明白,那种地方,做手术很痛的,而且你很有可能去一去不回。你想一下,你不回来,你家人怎么办?你上次躺上海医院,一直‘妈妈妈’地叫,看起来很幸福,我想,你真的很想见你妈。总在梦里见你妈,这太遗憾了,你要亲眼见她,所以你得活着!”
千水脑海中浮现出他妈的笑容、他妈低声说话的样子、他妈踩缝纫机的日子……千水的眼眶顿时微微泛红。他说:“我也可以拿了钱,让她回来休息几年。甚至不上班也行。”
“千水,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木石呐喊道,“那里不正规,你去了会死的,根本就拿不到钱。”
千水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