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暖的脚刚踏入镜中,世界就翻转了。
不是天旋地转的那种翻转,而是所有颜色、声音、气味的彻底颠倒。樱花从地面飘向天空,火光在水中燃烧,她闻到了声音,听到了气味,摸到了原本无形的记忆。
"这是..."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能看见里面流动的金红色光点——那是阿焰给她的魂魄之力。
脖子上的火焰印记突然灼痛,指向远处一座悬浮的亭台。桑暖迈步向前,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像是水下行走。她回头看了一眼进来的"门"——那炷香已经燃去十分之一,而她才走了不到三步。
"得快点..."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适应这种诡异的运动方式。
镜中世界没有明确的路径,只有漂浮的记忆碎片。桑暖经过一块碎片时,无意中瞥见民国时期的自己——暖暖小姐正坐在戏院包厢,痴迷地望着台上的楚明焰。当她伸手触碰时,画面突然活了过来:
"暖暖小姐,这出《长坂坡》可还入眼?"卸了妆的楚明焰站在包厢门口,月白长衫纤尘不染。
"楚老板的赵云,当真一骑当千。"暖暖小姐递过一方绣着樱花的手帕,"擦擦汗吧。"
楚明焰接过手帕,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碎片突然暗淡,桑暖被迫回到现实——或者说,镜中的现实。她脖子上的印记更烫了,催促她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程中,她遇到更多记忆碎片:楚明焰偷偷学刻玉佩割伤手指;两人在铜镜前立下血誓时交换的信物;大火那晚楚明焰冲进火场时怀中紧握的小银锁...
每一块碎片都像一把刀,在桑暖心上划出新的伤口。当她来到悬浮亭台前时,那炷香已经燃去三分之一。
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面残缺的铜镜悬浮中央。桑暖刚靠近,铜镜就映出阿焰的身影——他被无数锁链束缚,困在一个光线暗淡的空间里,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阿焰!"桑暖扑向铜镜,手指却穿过了镜面。
脖子上的印记突然爆发一阵剧痛,她跪倒在地。一个声音在亭子里回荡:"欲救楚明焰,需知代价为何。"
桑暖抬头,看见玄清道长的虚影站在亭角,独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什么代价?您之前没说清楚!"
"阴阳有序,生死有别。"玄清的虚影飘到铜镜旁,"血誓镜能联通两界,但必须维持平衡。一个灵魂出去,就得有另一个灵魂进来。"
桑暖如遭雷击:"您的意思是..."
"若要楚明焰重返阳间,你必须留下。"玄清指向那炷香,"香尽之前,必须决定。"
虚影消散,留下桑暖一人面对铜镜中的阿焰。她颤抖着触碰镜面,这次竟然真的碰到了——镜面像水一样泛起涟漪,阿焰的眉头微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我带你回家。"桑暖轻声承诺,尽管知道他听不见。
她环顾四周,发现亭子地板上刻着与青云观相同的八卦阵,只是中央多了一个火焰形状的凹槽。脖子上的印记又开始发烫,桑暖突然明白了什么。
将铜镜放在八卦中央,她跪在火焰凹槽前,深吸一口气,将脖子上的印记贴了上去。
剧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棍刺穿她的颈椎。桑暖咬破嘴唇强忍尖叫,感觉到印记正在剥离她的皮肤,化作实体落入凹槽。
金光大作。亭子剧烈摇晃,铜镜中的阿焰猛地睁开眼睛。
"暖暖?"他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带你回去。"桑暖的眼泪滴在铜镜上,形成一个个小漩涡。
阿焰的表情从惊喜变成惊恐:"不!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挣扎着,锁链哗啦作响,"玄清师兄没告诉你代价吗?"
"他说了。"桑暖倔强地摇头,"我自愿留下。"
"不行!"阿焰的怒吼震得整个亭子簌簌发抖,"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要你这样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