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来不及劝阻,见他已落座,摇了摇头,回了柜台。
陆珩宸目光淡淡地落在王大郎身上,仿佛在看月升林中的一只蚂蚁。
王大郎将四人一番打量,来了兴趣,对着陆珩宸笑道:“兄弟,你带着三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艳福当真不浅。”他把目光投向沐宁,“这小娘子若换身华服,啧,活脱脱是宫里的贵妃,不对,就是正宫娘娘的位子,她也担得起。”
陆珩宸见此人竟敢盯着沐宁看,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王大郎碗中的豆花忽然飞溅而出,泼了他满脸。
王大郎抹了一把脸,诧声说道:“奇怪!这小娘子再美,我也不至于见到了连碗也持不稳。”
豆花是吃不成了,王大郎冲着陆珩宸挤了挤眼:“兄弟,你们慢慢吃,吃完后出门右拐,左手边第三间铺子是百年老字号的药材铺,你可买些巴戟天、肉苁蓉、海马、鹿茸,今晚......嘿嘿。”
语毕,他在桌上拍了碎银子,冲胡娘子摆了摆手,大跨步出了门。
宋梨:“这泼皮刚才若敢不付账,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对了,他说的那些药材是做什么用的?”
同行的三人皆低了头,无人回答。
宋梨正准备让沐宁讲解一番,胡娘子已走到他们桌前,在王大郎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店里的客人无端受了骚扰,她自是过意不去,特意前来安抚。
胡娘子微微叹了口气:“王大郎本也不是坏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他父母早亡,至今尚未婚配,平日里靠着卖些力气过活,缺乏管教,难免沾染了一些不良习气,但倒也不偷不抢。”
沐宁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碎银子,足可买五碗豆花。
她有了些猜想,温声问道:“娘子,不知你这‘胡’字,是夫家的姓,还是闺中的姓?”
胡娘子略一犹豫,开口答道:“我家祖上便在月河镇经营豆花坊,父母膝下唯有我一人,二老过世前,曾为我定过一门亲事,我与那位郎君也算情投意合。可惜未及过门,那短命的郎君便早早去了。我虽不必为他守贞,却也不愿再许他人,索性独自过活。胡字,乃我本家之姓。”
沐宁点了点头,取出紫花:“胡娘子,你可认识此花?”
胡娘子看去,随即喜道:“姑娘好运气!此花在月升林中有许多,但大多是三瓣,四瓣的极少见。”
沐宁接着问道:“这花是否是此处独有?”
胡娘子:“是否此处独有,我不敢确定,但这花倒也并非此地从来就有。”
陆珩宸:“哦,可否说与我们听听?”
胡娘子:“大约是七载前的一个雨夜过后,这样的花便开遍了月升林。此地气候温暖,此花虽有花期,却败了又开,终年不断。”
沐宁:“可知这花的来历?”
胡娘子:“或许是风儿携来的种子,又或许是鸟儿衔来的幼株,偏生与这月升林气候独合。”
沐宁:“当年这花来后,镇中可有奇事?”
胡娘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并无印象。”
宋梨听得认真,沈雪凝却早已不耐烦,她向桌上丢了一锭银子,挑眉道:“胡娘子,可否跟我们讲讲这几个月来的怪事?”
胡娘子知这镇中怪事早已传开,这个时辰她恰也无事,于是收了桌上的银子,闭了店门,跟四人细细讲述了一番。
胡娘子所述与珏玉真人所讲基本一致,不过细节更为丰富。一番交谈后,她亦得知四人乃为调查此事,自天剑宗而来,将入住杨宅。
宋梨:“胡娘子,这么说来,你们近来没有再见过那些感染者?”
胡娘子点了点头:“他们均已被送入杨宅,听说已被杨号主以阵法隔离,暂时不允许探视。”
沐宁:“不许探望?他们的家人如何肯答应?”
沈雪凝轻哼一声:“都这种情况了,就算允许探视,他们的家人难道不怕被感染吗?又怎敢靠近。”
宋梨曾几次听到沐宁在梦中呼喊娘亲,知她思念家人甚深。听闻她家中与天璇师尊早有约定,需待她突破至金丹境方可归家探亲。
陆珩宸从未体会过父母亲情,沉默片刻后看向胡娘子:“胡娘子,是否还有其他重要信息,你认为可能对我们的调查有所助益?”
胡娘子沉思片刻,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开口说道:“这半载来,不知为何,杨号主的身体越来越差,听闻如今多是杨夫人在号中操持事务。”她顿了顿,低声道:“而这杨夫人,近来有人不止一次见她单独出现在月升林内的一处破庙附近,行止有些反常。”
四人交换了下眼神,向胡娘子道谢后告辞。
胡娘子将他们送至铺外,笑着说道:“小店除了每月逢十六至十八闭店外,其余时候随时恭候几位贵客光临。下次定会备足豆花,免得再令几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