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程琦赶忙抓着那个要去隔壁借炉火的人,“没必要,就几个喷嚏,很正常的,咱们继续说。”
看着苏叶脸上的担忧,她居然品出来了些许的……欣慰。如果这个人不是个死犟的就更好了。
但也正常,如果苏叶没有点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后来的她怎么能撑起那么大的超市,在流量时代又因为优秀的管理措施和内部政策,一举跃升为安市的旅游地标之一。
倒不如说,不是苏叶犟,而是说,她本身就是个外来者,放在游戏里都会被骂机械降神的外来者,她的建议只能是建议,永远不会成为决定。
想通了之后,她释然多了。
既然苏叶一定成功,那她默默跟随应该也能过上很好的日子。她都知道结果了,过程也没必要强求了,不是吗?
另一边,苏叶闭了闭眼,终是也退了半步,“我再思考一下,这件事太大了。”
越程琦的殊异提醒着她,这个人讲的可能都是真的,都是对她很有用的,可这些和她的认知差距实在太大,她理解不能。
她需要时间,理清一切的时间。
而上天,也确实在这一次重要抉择发生之前,给了她充足的时间。
越程琦病倒了。
前一天晚上的对话停留在了越程琦劝苏叶在家里装个燃气热水器和煤气炉,苏叶说她对钱没概念。
“我才20岁,能租到房子养活自己就行了,你这生活标准未免有点太高了,我做不到哈。”
越程琦也没在反驳她,只是似乎又开始了深思,中间穿插了几个喷嚏。
那时候就该注意到的,喷嚏连发就是生病的前兆,只是苏叶也没想到这场病会这么急,等第二天她发觉日上三竿这人还没起床时,躺在床上的人已经软到爬不起来了,两颊通红,额头烫得能煎鸡蛋。
更甚者,这人已经讲不出来话了,眼睛都睁不开,像是被烧糊涂了一样。
她拧来几个冰水毛巾搭在越程琦的头顶,可这些不过是杯水车薪,体温甚至能让冰毛巾变热。
怎么会这么严重?
苏叶看着她,毫不犹豫地上手拍了拍这人的脸,“能撑着自己坐起来吗?我背你去诊所看看。”
浑浊的眼珠艰难地滚了半圈,同苏叶的视线交汇。在交汇的一瞬,苏叶明显感觉到这人的眸光柔了一瞬,带着一点点的依赖感。
不像是看朋友,更像是看长辈。
又是那个姨姨的称呼带来的反应吗?
这家伙脑子一不清醒就喜欢让别人当她姨姨吗!
苏叶无暇细究,她拉着越程琦的胳膊,试图把她拽起来背在身后。
可虚弱的人偏偏在此时耍起了脾气,已经柔若无骨的手抵在苏叶的肩头,喃喃道:“我不去医院,我不可以去医院。”
她是从2023年回来的人,不知道有什么潜藏在她身上被她带回来的病毒,她不能去医院,她不能害更多的人。
苏叶咬着牙拽她,“不可以害怕医生,打针就是一睁眼一闭眼就好了的,听话。”
“你不是老说我是你姨姨吗,现在要听姨姨的话,好不好?”
越程琦低声道:“我没有要利用万佳姐……”
苏叶无语。
昨天晚上怎么不说,怎么现在说起来了?
“好好好,你没有,那就听话,好不好?”
“……所以,你也离开这里。”
“说什么胡话呢!”
苏叶干脆一手握着这人挣扎的两条胳膊,将之往自己肩头带。
她几十公斤的货都搬得动,难道还搬不动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女人,就要壮壮!
蓦然,她的手空了一瞬。
不是她松开了手,也不是越欢挣扎着甩脱了她的手,而是单纯的,她的手空了一瞬。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还握在一起的手,不可置信地开开合合着。
而被她拉着的人似乎也没有发现这一瞬,还在向后挣扎着,而后如自己所愿,咚得一声,砸在了床上。
竟生生砸得清醒了一瞬。
两双疑惑又震惊的眼睛在空中交错,越程琦抢着躲进被子里,缩在角落,“可以拿点退烧药吗?也不太需要去医院的。”
苏叶慌乱一瞬,忙抬起头,“好的,我去给你拿,那个……水,放在这儿了,你多喝水,免得烧脱水。”
越程琦点头,整个人又往被子里钻,只留一双眼睛,目送苏叶离开。
不就松了个手嘛,苏叶在慌什么?
她不会嫌疼的,只会觉得苏叶松得太慢了点。
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她岂不是要成1998年的罪人了!
越程琦想着,缩在被子里,就像鱼缩在水里,缓缓地吐着被体温蒸熟了的泡泡,咕噜噜噜。
但离开的人匆忙忙关上了房门,一瞬间,失了半数的气力,靠着墙,缓缓滑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