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明禾?
听起来很明亮/很有生机和活力的好名字,李浮忍不住眯了眯眼,舌尖划过尖利的虎牙,按道理现在她应该和对方说自己的名字,但她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李浮,这两个字总会让她想起那些调查出来的过往,不记得的、任人欺凌、毫无反抗能力的幼年。
李浮低声复述对方的名字:“兰明禾?”却迟疑于自己的名字。
尽管,她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个代号,称呼,没什么重要的,此时此刻她应该立刻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以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显得不真诚。
但是,她真的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说出“李浮”两个字,她虽然不喜欢这个代号所带来的耻辱幼年但以往也并没如此刻般这样抗拒。
李浮垂眸,被掩盖在暗处的手逐渐攥紧,指尖一点一点掐入掌心,没有由来的愤怒、难以抵抗的抗拒、以及不愿随意编个谎名去欺骗眼前这个人的迟疑……
疼痛仿佛是从脊骨慢慢向上攀爬,在抵达大脑的一瞬间骤然炸开,密密麻麻万虫钻食的疼痛感再一次袭来。
李浮垂眸半遮着的眼里,浮现戾气,她不喜欢这种犹豫纠结的情绪,往往产生时她就会毫不迟疑地处理掉让她产生这种情绪的人。
处理不了找不到根由的头疼,难道还处理不了让她觉得不爽的人吗,都杀干净了,就算是疼得要吐血也觉得痛快。
半躺在枕头上,及肩的黑发若有似无地掩盖面上的狠戾,她一个字都不想说,但如果兰明禾一定要问的话,如果她非要问的话,李浮觉得自己既不想说这个此刻厌恶情绪达到登峰的名字,也不想随随便便编一个名字骗她……
那就,那就——
呼吸微重。
那就,杀了她。
杀了她吧,杀了她,做成标本放在自己身边。
就像她18岁时很喜欢的那只蓝色蝴蝶,被李承安那群王八蛋发现企图抓走时,被她做成标本放在枕头底下的蓝色蝴蝶。
“嗯,兰明禾。”温柔的姑娘听到李浮的声音,肯定地点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离开,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询问或应该停下脚步等待李浮说些什么的。
她只是确认李浮听见了她的名字,听见兰明禾,认识兰明禾,就足够了。
“呼——”
李浮望着被关上的门,死死地盯着——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不问问她的名字就走了?!!
是她不重要吗,所以连她的名字也懒得问一下?!
她凭什么不问一下,她凭什么问都不问一下?!
李浮眼尾发红,一股气憋在心里怎么都不畅快,眼底遮掩不住的戾气几乎如有实质,要化做黑烟将她整个人笼罩。
她满脑子都是兰明禾头也不回的背影,虎口放在唇边狠狠一咬,头疼得,疼得——
李浮双手狠狠掐住自己的脖颈,右手虎口渗出的鲜血抹在冷白脖颈上,姝色却不寒而栗,她浑身颤抖着,那股强烈的怨恨、伴随着生理性的疼痛以及心口无法化解的酸涩几乎要让她脑袋活活炸裂。
问一下……
看一下……
至少,再回一下头,看她一下……
强烈的窒息感让濒临崩溃的头痛如潮水般褪去,那些怨恨,酸涩,不满……也随之而退。
李浮趴在床边,舒缓着胸腔内的干呕,一下又一下粗重地呼吸着,一瞬间冷静下来,她俯身一手扶着床边,一手按在胸口上,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得到这个人。
喜欢,非常喜欢。
李浮冷静地分析着自己对于兰明禾的喜欢,喜欢到比喜欢那只蓝色蝴蝶还要喜欢一千倍、一万倍……
在此之前,她全世界最喜欢那只被她亲手做成标本的蓝色蝴蝶。
因为喜欢,所以为它赋予永恒,永远陪伴着自己。
但兰明禾不一样,这是个和她差不多的人,做成标本就没了生机,就不能像这个人的名字一样明亮又有生机——
兰花、明亮、生机勃勃的禾苗。
做成标本的话,这个人应该就不会再对着她温柔地笑了,也应该不会像刚才那样亲昵轻柔地触碰她了……
她还想要兰明禾的拥抱,温热的,亲昵的,如果可以让她亲一下耳垂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