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兔猛然回头看向她,胡蝶香奈惠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丝毫没有借用对方常说的话而感到彆扭的样子。
锖兔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也跟著微笑了起来:“抱歉啊,让妳见到了我这么窝囊的模样。”
“别道歉呀,这种时候应该说谢谢才对吧?”胡蝶香奈惠刻意地叹了口气,看著锖兔放鬆了肩颈推开木门后,才转身离开,打算让人晚点再送药来给这对师兄弟,以免打扰了他们的对话。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还是小忍和其他孩子最好了。
——
富冈义勇坐在病床上一下一下地顺著自家鎹鸦的羽毛。
宽三郎作为正值壮年的鎹鸦,平时最宝贝他黑亮柔顺的羽毛了,但是连日来的压力和四处奔走庞大的工作量,让他的羽毛比之前失去了不少光泽,有些难以清理的角度也染上了些许髒污,富冈义勇就著床头柜上摆著的毛巾和水盆,趁著这段难得的休息时间替对方擦拭乾淨。
宽三郎带来了鳞泷左近次的信和最近鬼杀队内有谁碰上了哪些超出能力的鬼而去世了的情报,富冈义勇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将宽三郎带来的消息在脑内仔细地过了一遍,却依然没想明白。
难道是即将发生的事情吗?
富冈义勇将用完的毛巾泡在水盆裡,宽三郎的羽毛已经被彻底清理乾淨了,在他腿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后拍了拍翅膀示意他继续顺毛的动作,便将头埋进翅膀裡闭上眼睛休息了。
鸟类的羽毛很轻、很薄,富冈义勇将梳下来散落在洁白床单上的两三根鸦羽捻起来收好,凭藉著逐渐不清晰的记忆,思考可能的原因。
胡蝶香奈惠的去世、灶门家的惨剧,还有炼狱杏寿郎的牺牲。
这是他印象中这几年会发生的事情,胡蝶香奈惠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因为上弦之二而去世,明年炭治郎会带著被转化成鬼的妹妹拜入鳞泷师父的门下,再过两年——或是三年,炼狱就会......死。
再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让他觉得炼狱的死似乎揭开了某种序幕,随后战争被打响,身边伙伴们的死亡纷至沓来,还来不及思考更多,他就又回到了最终选拔的时候。
他总是如此迟钝,后知后觉地难过、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态朝著不可逆的方向滑落,纵使他试图改变,也不过是在海啸时投入一颗小石子,奢望能做点什么来改变。
风声抚过耳畔,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道声音在叫他,富冈义勇停下了手裡的动作,宽三郎疑惑地抬起头来,似乎是在问“为什么不继续摸了?”,困惑的小脑袋还没看清,就被富冈义勇的手压了下去。
“义勇。”锖兔走进房间,将餐盒放在床头的矮桌上,出声将不知道思考又发散到哪裡去的富冈义勇唤回神,从他进门时就看见对方发呆的样子,他连著叫了好几声也没能让对方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
“......锖兔。”富冈义勇眨了眨眼,他看向锖兔带来的东西,鲑鱼萝卜的香味从裡面传来,富冈义勇瞬间睁亮了眼睛。
见状,锖兔嘴角微勾,为了不让富冈义勇觉得自己在嘲笑对方,这点微小的笑意很快便被压了回去,他用拳头抵著嘴轻咳了一声:“刚才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刚才他在想什么来著......?虽然似乎还没理清头绪,但是富冈义勇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锖兔带来的东西了。
啊......不过说到锖兔,就想到鳞泷师父寄来的信,富冈义勇从怀裡翻出师父寄来的信,向旁边挪了挪位置让锖兔能坐上床和他一起看。
锖兔心裡泛起了一股波澜,虽然前几天富冈义勇那样说了,但是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地为他腾位置的行为,看起来是真的完全没有讨厌他。
如果刚才没有胡蝶香奈惠,锖兔大概会就这样误解对方了吧。
再次在心底感谢有时有点腹黑,但是本质依然十分温柔且善解人意的朋友,锖兔在富冈义勇催促的眼神下凑近了对方,肩膀抵著肩膀,一起读起了鳞泷左近次的来信。
也许是狭雾山上没什么会变化的事情,鳞泷左近次在信裡用两三句话草草地带过最近的生活,随后便问起富冈义勇最近的情况,因为锖兔和富冈义勇平时很少碰在一起,信裡还让富冈义勇有空时记得去找锖兔吃饭,别自己一个人只顾著斩鬼,再一次出现忘记吃饭的问题。
“你竟然忘了吃饭?什么时候?”锖兔瞪大眼睛,富冈义勇缩了缩脖子,却因为靠得太近了根本躲不到哪裡去,好在锖兔没有真的要追根究底的想法,伸手捞过床头矮桌上放著的餐盒塞到对方的手裡,然后将信拿走让富冈义勇能边吃边看。
“......上次太忙了。”怕锖兔砸到宽三郎,富冈义勇连忙接过塞进他手中的餐盒,嘴裡不忘辩解两句。
那阵子刚好到狭雾山周边斩鬼,走到熟悉的地方时想起附近有隻鬼藏身在与鳞泷师父相熟的猎人家附近,虽然很快就把鬼斩杀了,但是在被救了一命的猎人想请他吃饭时,一不留神便吃了太多,把猎人吓了一跳。
猎人以前就认识富冈义勇,鳞泷左近次在训练徒弟们时便会请狭雾山附近的猎户协助制作陷阱,时间久了自然也知道这个培育师鲜少有徒弟能活著从选拔回来,对于这个命运多舛的老人遭受到一切也非常痛心。
好不容易有人活下来了,在刀子还没做好的那个月裡,鳞泷左近次带著富冈义勇给附近的猎户全都见了一遍,富冈义勇直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师父想让受过训练的他替猎户们砍砍柴好过冬,殊不知是自家师父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老朋友、老邻居们能见见他的徒弟,才拖著他出门到处串门子。
儘管串门子这个行为和鳞泷左近次、富冈义勇两个人一点都不搭,但是猎户们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都彼此心照不宣地接待了他们。
因此被救了一命的猎人很清楚富冈义勇实际的食量是多少,就算过了几年,还没完全成年的富冈义勇的食量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是那天那种夸张的吃法,猎人欲言又止了好久,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多久没吃饭了?”
富冈义勇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
他想了很久,忙著跑来跑去的脑袋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吃了什么,那幅茫然的样子被猎人误解,最终叹著气让他吃慢一点,又替他添了一碗饭。
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翻篇了的富冈义勇吃饱饭后安心地前往下一个斩鬼的地点了——因为宽三郎也吃的很饱,窝在他的怀裡睡了,不知道目的地的富冈义勇只能慢慢走,以免一不小心衝过头——没想到猎人转头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鳞泷左近次,师父下一次的信件裡便好好的训了他一顿。
“再忙也不能忽视身体。”锖兔还想再多说几句,富冈义勇便夹了一口萝卜塞进他的嘴裡,锖兔只能先嚼完嘴裡的食物再继续说话。
但是富冈义勇不给他这个机会,锖兔刚吞下去,富冈义勇便又塞了一口,眼裡满是认真,用对方的脑迴路思考一下,就知道对方并不是出于不想听他讲话嫌他囉嗦才这么做,而是在认真地履行锖兔刚才所说的话——只不过不能被忽视的身体现在变成了锖兔的胃。
锖兔没有办法,只能按住富冈义勇还想再来第三口的手:“你吃就好,这是带给你的,我去找胡蝶拿晚餐和你的饭后药。”
听见饭后药这个词,富冈义勇嚐到鲑鱼萝卜而明显比较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锖兔无奈的拍拍对方的脑袋:“我再拿点萩饼来好了,有甜食可以配的话应该没那么苦......希望萩饼没有被小菜穗她们分完。”
想到这裡,锖兔便一阵恶寒,就算是男子汉也会有不喜欢的东西,他只能同情富冈义勇,却没有胆子让胡蝶香奈惠别开这么难吃的药。
他要是真的敢开这个口,下次进蝶屋时,恐怕就不是指使他去跑腿这么简单的戏弄了。
希望义勇快点好起来吧......这样就不用吃药了。
锖兔满怀同情地为富冈义勇祈祷,殊不知他很快就要因为带太多萩饼给蝶屋的女孩们,导致她们全吃不下晚餐而即将迎接胡蝶香奈惠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