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突如其来的风寒,对于过去的云出岫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他学的就是凝雪功,当年练功还是在雪山上,若是真的受不得严寒,只怕此刻坟头草都该有三丈高了!
但事情就是这样奇怪,这次病中偶有清醒,他一边为自己修改开下的药方,一边清楚的知道,医术亦有尽头,并且并非全能,那次死里逃生,已然重创了这具身体的根基,就像一棵树被人从地底连根拔起一般,纵使再好好的栽种了回去,又如何能同过去一模一样呢?
更别提没过多久,他就被孟蛟一剑贯胸,又小死了一回……虽然伤口早已愈合,但那伤疤不会消退。平日里看似正常的身体,只要稍有不慎,就显露出了他脆弱的本质。
他当然知道终年抱病的人是什么模样。
师父背脊碎裂,甚至要依靠铁架子才能坐起,需要再细致不过的照料,想去哪里都要由人抱上马车。天气或冷或热,都会使他浑身疼痛不已,有时只是躺在床上小憩,冷汗也能打湿全身的衣衫。
师兄的心疾,更让他轻易离不得人,做什么事都要适度。许多东西他都不能吃,许多病他都不能得,就连练功时间也不能过长,明明前一刻还是个平常人,后一刻病情发作,也不过就是眨眼间的事,整个人顿时苍白如鬼,连呼吸都没法自主,需要有人立刻解开他的衣服,用力按压他的胸口,才能让他恢复平常。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无病无痛的人,云出岫以前还在心里暗暗发过誓,绝不能落到他二人这般的地步,若是这样苟延残喘,倒不如死了干脆,起码不用受罪,但他现在可不觉得了。
就算是苟延残喘,那也还是活着好啊!更别提,他现在有老原了呢!
他向原随云坦白了自己白日里被李寻欢的情绪影响,整个人心痛得真气乱流的事,然后跟他道歉:“我不让窈窈告诉你,你是不是看出来了?那我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嘛。”
原随云侧过身去,用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了俗人的那一套?自以为隐瞒就是为人好,殊不知不让旁人知晓细节,只是耽误时间,徒增麻烦。再说了,你的侍女并不像你这么会做戏,下次想要瞒我什么事,还是换一个同谋吧。”
“这肯定不是窈窈的问题。”云出岫小声嘀咕道。毕竟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原随云比他更适合红尘心法呢。
“还有,会想要隐瞒亲近的人,这根本是人的本能啊,好歹是出于好意,你也不要全盘否定嘛。”
“好意就一定会带来好结果吗?不过都是自我感动罢了。”对于这种感性的行为,原随云一贯嗤之以鼻,毕竟他自己轻易不会为感情所动,唯二的例外也就是父亲原东园和伴侣云出岫了。
不过既然某人已经道了歉,原少庄主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跟他多计较了,而开始思索起了云出岫的话语间袒露出的问题:身体的根基可以慢慢调理,但连武功都出现了漏洞,那就不是轻而易举可以解决的了……看来,最近不能再强硬让他学习新招式了,总要让他先稳固住自己的武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