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立在矩阵前的举牌获悉,贺铮一组被安排到了1班。
站在队伍前的是一个梳着和林老师一样油光背头的年轻男人,虽然看起来年纪只在二十岁上下,眉心却有一道深深的皱痕,青黑眼袋几乎掉得与鼻翼齐平,浑身笼罩着一股让人不适的诡异气息。
他对贺铮四人的到来态度冷淡,只一言不发地指了指队伍末端。
每个班级的队列都是男男女女的四列,人数也将将好让队伍末端无人赘余,所以他们四人就照瘢痕男、李横舟、贺铮和杜千页的顺序依次站到最后一排。
既然可以被副本里的npc林老师分配分组,那么那个瘢痕男应该也是玩家之一,大概是之前遭遇过什么不幸的意外,才导致面部狰狞。一路上也只是沉默寡言,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发言或行为。
所以贺铮放下了戒备,把他视作普通的玩家,正想趁着广场前的高台还空无一人,所谓的迎新仪式开始前的间隙,轻声问问他的名字。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右手边就忽然传来了骚动的声音。
他们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体长目测超过两米的人正站在3班的队列后。
他五官平凡,让人过目即忘,身材高大又强壮,肌肉隆起的手臂平举着,拳头有沙包大,此时正死死紧攥着。从拳头下悬吊着的人类身体来看,可以猜出拳头里抓握着的应该是身体的脑袋。
那具身体露出的脖子和下方衣领已是鲜血淋漓,还有血不断地从拳缝中溢出向下淌,四肢无力地垂落,像个木偶一样随着拳头的晃动而左右摇摆着。
拳头展开,身体就“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之前被拳头包裹的脑袋终于展露在众人的视线下,像个被捏爆的西瓜,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从骨缝烂肉里汩汩流出。
根据衣服和模糊血肉中的发丝,可以勉强辨认出这是刚刚还在感慨第一次在副本中见到这么多活人的玩家。
就这样死了。
“高一3班崔俊,在队伍中私自说话,扰乱典礼秩序,执行处罚。”
杀死他的凶手声如洪钟,说话无需扩音器就能在整个广场的上空回荡,仿佛在向全校师生宣告。
贺铮还没把视线从地上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上收回来,广场前的舞台上就又响起一个儒雅随和的声音:
“哎呀,辛苦我们的巡逻老师了。同学们要引以为戒,遵守每一条校规,就算是新生也不能例外,知道吗?”
她抬眼看去,不知何时,舞台的立麦前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发型也是油光背头,面容腻白,颊肉肥厚,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西装革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尸体所在的方向。
他还在继续说:“……同班级的同学彼此之间也要互相监督,这是集体的荣誉,责任要分摊在每个人的身上。所以3班的操行分要扣掉5分,下次注意。”
通过余光,贺铮注意到那些3班的学生,他们在听到这一番话后,都整齐划一地往后看向金发玩家的尸体,目光里透着让人后脊发凉的浓浓恨意。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忘掉这个小插曲。”
台上的中年男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停止了说教,正式开始他的冗长发言:“欢迎本届各位新生的到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腾达高中的校长,你们可以叫我朱校长,也可以叫我朱老师。我们腾达高中是一座校龄长达百年的世纪名校,每一位能考进我们学校的同学,不管是成绩还是其他方面,都是十分优秀的……”
贺铮听得昏昏欲睡,但有金发玩家的前车之鉴在,她也只能死命掐着掌心撑住,注视着台上的朱校长,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听讲的样子。
“……尽管我们学校的教学水平优秀,升学率非常有保障,但不是考进这里后就万事大吉可以放松警惕的。为了防止各位同学精神懈怠,态度敷衍,经校董会讨论后联合决定,将在此学期发布一项新规——”
重点来了。贺铮的困意立散,竖耳聆听。
“学校将采取淘汰制,每学期根据成绩排名,开除部分成绩靠后的同学。高一到高二,只留下成绩在前80%的同学;高二到高三,只留下成绩在前50%的同学;而高三能成功毕业的,只有成绩前20%的同学。”
……这个副本要靠什么活下去?成绩吗?
贺铮闻言,无语的同时又有一些庆幸。
无语的是要真是比成绩,照她的水平,她八成完蛋了;庆幸的是这次没有带上付叙昭,他现代知识都还刚学了个大概,真要来考高中的试,不如直接投降去死算了。
“最后,依照惯例,在新学期开始前,我们将公开处理没能成功升学以及毕业的同学。”
朱校长拍拍手,数百个身着校服的男孩女孩,被十来个“巡逻老师”赶羊一般,推到舞台前空地上。
虽然贺铮站在最后一排,但高一的班级队列排在最前方,她侧过头,还是可以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勉强看到那里的情况。
她隐约看到这几百个学生的脖子都被锁链束缚着,锁链末端被牵在巡逻老师的手中。
他们瑟缩在一起,神情惊骇,四肢战栗,像一群面对屠刀时无助的羔羊。
舞台上,朱校长面带笑容,脸色红润,双臂高展,语调高昂地宣布:
“开始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