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个路上随意遇到的行人身上,会有那么浓重的怪物的气味呢?
柳易稍稍偏头,没有什么表情的目光随之落在了那个与他撞了下的行人身上。
这个浑身裹在臃肿衣服里的行人,此时在趔趄几步后倒在了地上,引起了路人小小的惊呼与警惕的观察。
平心而论,柳易不太喜欢这个人身上的气味。
如果说一般的生灵……例如周围这些人类身上的气味,只是一只小兔之于猛虎的气味一样,弱小,无害,或许可以食用,但大部分情况下也没必要,稍显寡淡。
那么这个行人身上的气味,就像某种生了重病的大一些的猎物,例如一只浑身流脓的鹿,比小兔强大,但臭,不好吃。
凭借这种气味,柳易判断,这个人即将变成……
这个奇怪的行人躺在人群让出的空地里,没有爬起来,而是用剧烈颤动的手拿出了手机,点亮屏幕,尽管看不清面部,但大家都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聚精会神。
他似乎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突然仰起了脑袋——与此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在路上响起,所有行人神色骤紧,甚至来不及开口尖叫,就迈步往四周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冲去。
因为那是一个,检测到污染物出现在附近的警报。
——没错,这个人即将变成……好吧,是已经变成了一只污染物!
柳易站在路边,睁大着眼睛,眼中清晰映入了这个人臃肿的衣物被撕裂,内部扭曲混乱的肢体如一朵畸形花绽放的一幕。
他下意识抬起手,啃起了右手的大拇指指甲,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乎属于孩童的纯真与兴味。
他有点好奇……这个中度异变者,为何在走路的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变成了一只污染物?
这人是不是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
据他所知,有些污染是以信息为媒介传播的。
“呜——!”
在他观察的这段时间里,周遭的行人几乎已经训练有素地全躲起来了。
行人跌倒的地方,一个庞大、不定形的怪物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挥舞着柔软的肢体,一张张畸形大嘴从各处长出,就缀在那些增生的肉瘤上,它张嘴,从几十张口腔深处发出了似痛苦、似狂躁的声音。
“危险,快过来!”
身后传来有人小声的说话。
柳易听到话音,眼神一移,像是终于从出神中醒了过来。
身后不知哪个好心人的提醒,似乎已经有些晚了。
因为这污染物注意到了他,被大量臃肿增生的肉瘤所包裹的粗壮腿部,一步一步迈开,向他走了过来。
柳易注意到,这个家伙身上由猎人协会同一注射的污染物监测装置,貌似没有起效,不然它现在应当已经在毒素作用下变成烟花了。
身后那些藏起来的路人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轻微的声音此起彼伏。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柳易与污染物面对面站立着。
很多小心暗中窥探情况的人,看到青年那高挑但瘦削的身形,裸露在外的小片皮肤是光洁的白色,在秋日光芒下几乎白得有些透明,在衣领的包裹下,更显脆弱。
他们下意识紧张起来:这个青年难道是落后了一步,失去了躲避的机会了吗?为什么他还站在街上?
有人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其实是什么顶级猎人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这样一来,显然他们整群人都有救了。
理论上,身处玉壶市内,而且是距离猎人协会这么近的地方,猎人的确应当很快会赶来。
实际上的情况,倒与他们的猜测多少符合了一些。
柳易以近乎宁静的姿态,注视着污染物发出阵阵低哼声,而后怪物脚下陡然加速,配合其三四米的高度,几如一头巨象冲撞了过来!
而青年,只是站在原地。
直到两者间的距离缩短到了接近为零的境地。
很多人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下一幕。
可等待片刻,他们都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动静:例如怪物沉闷的嘶吼,青年死亡时的惨叫与血肉撕裂的声音。
当他们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去看时,不由都为眼前所见而定住了——
那看上去不太健壮的青年,脚下似是侧移了一步,以一脚为基点,旋身到了污染物侧面,带起的微风吹起一片落叶,犹在空中轻飘。
青年以一种近乎随意的姿态,伸手,将五指轻轻放在了污染物的身体上——倒也不嫌污染物的体表那些增生肉瘤还在流淌□□。
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就好像落叶落在身上一般轻盈没有压力的动作,却令污染物停在了原地。
既没有嘴巴的张合,也没有肢体的挥舞,更别提转身再追向青年。
怪物就这么离奇地,如同它周围的一小片时间单独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站着。
柳易看向在自己的【镇压】下一动不动的污染物。他确认自己听到了有人小声吸气的声音。
哪怕是对于刚从海牙镇离开的那个“柳易”而言,只要动用全力,想要镇压这样一个污染物也是轻而易举的。而眼下,则根本不需要动用全力,仅仅是这具人类身体“理应”具备的那一点点力量,经过他巧妙地转化与运用,通过封锁污染物体内的数个关键节点,就能起到将污染物牢牢镇压住的效果。
想镇压多久就能镇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