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蟒蛇钻进了未知的黑暗,心跳的咚咚声渐渐与外界声音合拍。
青年听到自己有关掌控的本能,随着每一次蟒蛇的前进,沉到了心灵的深处。
他迎合,同样也在掌控,在掌控,同样也在感受,感受那条精力旺盛的蛇险恶地爬过脊椎骨,轻吐的蛇信触碰腰侧的凹陷,引起猎物的颤栗。
那蛇很狡猾,很邪恶,一口吞下了他的本能,撕咬着他,它受到原始的好奇心驱使而四处钻动。
漆黑的山洞里似乎在酝酿什么,蛇沙沙地爬过每一道岩石的起伏,钻入山洞深处,随即分蘖出万千的蛇。
青年发现自己也变成了蛇。
蛇团在黑暗里交错,身躯缠绕成最原始的模样,他感到那条蛇的吻穿刺了自己的身体,眼前的闪烁,感受到的紊乱,一定是蛇毒注入的症状。
鳞片摩擦,热度很高,头晕目眩,却又不想停下。
沿着河谷蜿蜒,蛇信吞吐在耳边,盖过了自己发出的声音。
在每一根神经末梢的抖动中,蛇毒化作一根箭矢自下而上彻底穿越。
青年意识到了自己并非蛇,也并非人,他是动物是野兽是怪物,正希望下方这个猎人用利刃将自己开肠破肚,正迫使身下这个猎物将最美味的地方献上。
意识朦胧间,蛇用毒牙咬住混乱的思维,注入炽热的蛇毒,青年用臂膀围住身下的猎人,越过最后一次高峰。
静谧的夜色笼罩了山谷,山谷内,只有一栋木屋里隐约透露出灯光。
沈平澜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隐约有灰尘的气息扑到鼻端。
望向上方的天花板,灯光中,因为刚才的激烈动静而掀起的灰尘无序飘忽着。
睡着的柳易像八爪鱼一样扒拉在他身上,两个人硬生生挤在了同一张单人床上,令沈平澜想起此前的每一次,都发生在他那间位于猎人协会的小房间里,那张标准尺寸的单人床上。
因为柳易说,如果在他家里,很大概率——不,是一定会引起他哥哥与父亲的不满。
他还说过,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诞生想要一个“私人空间”的念头了,或许那就是他真正“长大”的时候吧。
沈平澜其实觉得柳易当时的措辞很怪,不像是人说的话,但他没说什么,因为他当时也像现在这样,和柳易一起躺在床上。
他心想:两个人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他对柳易有爱吗?柳易对他有爱吗?
尽管两个人结了婚,但这份关系因为情感上的微妙,以及两者隐隐透露出的身份的不同,而掺和了太多古怪。
但沈平澜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他自己都很惊讶于会这样想。
……不过说到底,他本就不是那种一心为人类大义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的意外去世,以及后面接连到来的各种情况……他现在应当从大学毕业,从事自己小时候最喜爱的天文学研究了吧。
但是,把颇多古怪的柳易就这样……留在身边,甚至和他如此亲密,真的合适吗?
沈平澜伸出左手,将睡得正香的青年往自己这边揽了揽,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熄灭了床头的油灯——
山谷里唯一有光亮的木屋也黑了下去。
冥寂无声的午夜里,不知过去多久,一双偏圆的眼眸倏地在黑暗中睁开了,如夜行动物般发着幽微光亮。
柳易将脸贴在男人结实温暖的胸膛上,听着平稳的心跳声,微不可查的声音飘入黑夜:
“你已经是我的‘家人’,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你也永远可以相信我……”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