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教徒已经冲到了面前,面具下那双眼睛扭曲得分毫毕现,甚至能看到眼瞳中隐约有一只衔翠枝的白鸽。
柳易终于有了动作。
这位教徒,以及他身后许许多多的教徒,眼神中的狂热与坚毅瞬间一变,像是看到了天空崩塌、大地开裂吐出数不尽的魑魅魍魉,变作了末日降临时的慌乱,与无法相信的恐惧——
只见那怪物闲庭信步似地走入了他们之中,所有的武器,甚至是他们这些年来引以为豪的成果,那些可用于大规模恐怖袭击的道具,都在触碰到它之前被一道白影搅成碎片。
漫天的血光就此冲天而起——
一抹血液飞溅在戴晟脸上,他顾不上擦拭,两把长刀交错在前,将一个从天而降企图偷袭他的教徒劈成了四瓣。
在温热内脏淋漓浇灌在身上之前,他已经冲出去几十米,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鬼魅般的呼喊。
他一瞬越过缠斗的猎人与教徒,跳过大片倒塌的建筑物,迈过不知什么东西爆炸产生的大火,左右两把长刀各自向两边切开拦路教徒,大拇指趁势在腰间一挑,竟有第三把刀出鞘。
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用两条手臂拿住了三把刀,第三把刀往前一撩,将一个教徒手中的东西挑飞。
到这里他终于得空喘了口气,对这个又惊又怒的教徒笑了下道:“有我在,你还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然而他的得意没能持续半秒钟,旁边就传来同伴的大吼声:“鸟儿,快退!他们要引爆——”
后面几个词已经模糊不清了,因为另一种声音覆盖了它。
戴晟只觉耳边所有声音都“嗡”得扭曲成了某种模糊而细微的鸣叫,好像有什么浓雾遮盖住了鼓膜,还糊住了脑袋,思维瞬间空白。
只有心脏的跳动非常清晰而响亮,越来越快,整个血液系统里的热血都在齐齐嚎叫狂舞。
死。
死……
要死了——!
死亡降临的感受激发了他的生物本能,手中的三把长刀也疯狂震动,发出嗡鸣声。
在模糊的思维里仿佛过去了千年万年,在现实中只过去了一瞬。
戴晟飞速地抽身后退。
声音重新变得清晰,思维开始运转,像是从漫长的溺水里浮出水面,他深吸了一大口气望向前方。
从普通的肉眼视觉来看,前面什么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没有”。
因为猎人与教徒守军的战斗而坍塌的建筑物没有了。
燃烧的火焰没有了。
这家连禾堂分店原本矗立的地方,是一片干净的空白。
二十几个白鸽教会的中层教徒,与两个猎人,都被这片空白吞噬,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是死亡,亦是灾难。
而在猎人独特的灵觉感知中,空白所在的位置是一大团疯狂的、呼啸的、扭曲的力量漩涡。
死亡之灾如龙卷风,在这片空地上旋转搅动。
而从空白之后,又有教徒的身影冒了出来。
两方人马冷冰冰地互相对视,直至教徒们比了个手势,又搬出了一些巨大的瓶瓶罐罐。
戴晟瞳孔略微放大,一下意识到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炸弹,那些白鸽教会下发的死亡炸弹、装在特制容器里的经过加工复制的泣亡天使力量,原本用来对付整个老城区乃至整个玉壶市的道具,被这群走投无路的教徒改装以后,集中使用在了这片战场上!
范围减小了至少上千倍,威力当然会增强。
若戴晟晚走一步,他就算不死也得变成人干。
“不能让他们继续用那玩意!”他咬着牙低喊了一声,然后所有猎人齐齐冲了上去。
新一轮的战斗开始。
在挥刀砍下一位教徒的头颅时,戴晟脑海中划过模模糊糊的疑惑:
他们战斗那么大的动静,把连禾堂分店都给抹平了好几座,怎么不见那些“火人”再出来捣乱?
那些火人应当是怪异的一部分,黄昏乐土怎么突然没有动静了?
不会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