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汀兰再次点头。
“明晚子时,先烧粮仓引起骚乱,再伺机逃出王庭?”
赵汀兰:“太子殿下聪明神武,应不会拖我们后腿吧?”
沈云归深吸一口气,忍,他要忍,赵汀兰是林青梧最好的朋友,是心疼林青梧,才会对他抱有偏见,他一定努力让赵汀兰改观。
“自然不会。”
富庶之国被林帝挥霍一空,何况燕梁刚结束一场内战,兵力疲敝,百废待兴,不是蛰伏多年,兵强马壮的北荻的对手。
若是新帝强行带走使团,必会激怒北荻,届时北荻转攻燕梁,更是百害而无一利。
并州这些时日与北荻战乱不断,倒真是个好机会。
次日夜间,乌云遮月,整个王庭陷入沉睡,巡逻士兵举着火把巡视,巡逻队中有一年轻士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止不住地淌下,年轻士兵擦拭泪痕,微微仰头忍住泪意。
不远处似乎升起一道黑烟,还未等他反应,便听到有人疾呼粮仓失火。
粮仓不止囤积王庭过冬的粮食,更有前线的军需补给,沉睡的王庭慌乱起来,所有人都在为扑灭粮仓大火努力。
燕梁使团则趁机从预先商讨的路线出逃,众人轻装简行,日出时已逃离王庭数十几里。
北荻王庭距离燕梁甚远,若原路返回云州极有可能再次被北荻截获,故而他们兵行险招,向并州方向前行,绕过并州战场再进入朔州。
众人风餐露宿,白日睡觉,晚间赶路,草原的夜酷寒,他们几乎是咬着牙往前走。
又是一个夜晚,他们又翻过一个山头,城郭隐隐可见,终于快到大虞了。
“嘶——嘶——”
一只猎鹰于他们头顶盘旋鸣叫。
宋新疾色道:“不好,是北荻王庭的猎鹰。”
北荻猎鹰羽毛呈深褐色,颈部泛金色,爪和喙锋利如刀,目力远超常人,是草原巡视的绝佳助手,尤其是寻人。
猎鹰发出声音吸引主人前来,于空旷的草原显得格外响亮。
“唳–—唳–—”
盘桓的猎鹰再一次发出鸣叫,提醒主人目标就在前方。
北荻的人快要追上来了!
沈云归握紧缰绳,加速驰向不远处的城池,只要进城便是大虞国土,北荻奈何不了他们。
快些,再快些。
黎明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草原回荡着哒哒的马蹄声。
盘旋的猎鹰消失,翻过最后一座山头就可以进城了!
朝阳突破云层,迸射出温暖却不刺眼的光芒,一行人迎着初升的旭日登上山顶。
“诸位,别来无恙啊。”
郑海宁于山脚恭候多时,那只深褐色的猎鹰矗立在他的肩头。
北荻前线溃不成军,他献计以迩安公主为饵,逼迫大虞太子,北荻王同意并派出精锐助他抓住逃走的燕梁众人。
草原人就是没有脑子,随口说几句北荻王便信了,可北荻的存亡与他何干?他只是想沈云归付出代价,为郑家人的死付出代价。
稳坐明堂的沈帝他动不了,一人之下的太子他也动不了,但杀了举目无亲的弱国公主,闹得动静大些兴许会让父子反目。
郑海宁心里盘算,阴恻恻地笑着,“留下迩安公主,本公子权当没见过燕梁使臣。”
他身后的北荻士兵张弓搭箭,箭矢对准燕梁众人,若是燕梁使臣说出一个不字,箭矢顷刻会刺入皮肉。
郑海宁此举是让他们牺牲公主换取其他使臣活命的机会。
一向聪慧的赵汀兰也想不出脱困之法,她攥紧缰绳,明明近在咫尺,他们却被郑海宁找到。
迩安公主的身体倘若出现意外,那明月一辈子也换不回自己了。
“我随你们走!”
沈云归轻飘飘的一句话好似这具身体的死活同他没有关系,“郑郎君要遵循诺言,放他们离开。”
郑海宁眯起双眼,挥手示意士兵收起弓箭,主动让出一条通往大虞城池的道,“公主放心,本公子一言九鼎,请!”
云彩挡住冬日暖阳,映在草地上的影子褪色变浅,燕梁使团最后一人踏入大虞境内。
赵汀兰瞧见北荻式样的马车逐渐变小,最后凝聚成一点。
周寺卿叹谓,“这便是公主的使命!”
语气相当理所当然,彷佛林青梧一生下来便要为家国献祭,舍己为他人,或者说是为他们,为燕梁高官权贵。
赵汀兰嗤笑,“使命?周寺卿此话何意?”
周寺卿抚过胡须,“公主受燕梁万民供养,理应为燕梁解忧,若能捐躯报国更是无上荣光。”
“燕梁万民供养的不止公主,怎么不见他们为国分忧,以死报国?既然周寺卿深明大义,不妨叫住北荻,将公主换下来。”
周寺卿梗着脖子,“放肆!本官是你的上官,你竟敢出言不逊!”
赵氏于郢都是名门望族,又与新帝关系匪浅,若是平他定要让上三分,可赵汀兰同赵氏决裂,自请除名,如今的赵汀兰不过是区区少卿,官位在他之下,还是一介女流。
娘子如何能抛头露面,自请除名?说的好听,他看赵汀兰就是被赵家赶出去的。
周寺卿面上尽是不屑。
赵汀兰不再理会周寺卿,调转马头,目光沉沉凝视马车消失的方向,“众卫兵听令,随本少卿去营救公主。”
周寺卿本就反对迎回迩安公主,是以林青梧父兄为以防万一,让卫兵直接听命于赵汀兰。
一声令下,卫兵跟她疾驰而走,空留周寺卿和他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