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漂亮的花园,各种花草色彩鲜亮,争奇斗艳,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洋溢着明媚的气息。
可问题是……太明媚了。
地狱三头犬自诞生以来从未踏出过魔域一步,而魔域不可能有如此充足的光线,遑论这样的花园。为何瑞斯的梦境会是这般景象?
还有,自己呢。
她看着身上的衣服,不再是入梦前的普通睡衣,而是一套深紫色的华丽制服。布料的手感柔软,质地上乘,一看便价值不菲。
自己在这个梦里的角色,会是后世来的旁观者,还是,他记忆中的亲历者?
正当林渺准备在花园里转一圈找找线索时,她忽然瞄见蔷薇花丛掩映处似乎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警戒心不由拉到了最高,她放轻动作,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人。
林渺的呼吸一窒。
躺在花丛里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尚且稚嫩的眉眼间依稀可见长大后精致的、令她熟悉的轮廓。
与未来他那相当“慷慨”的打扮不同,小时候的三头犬没有锁链缠绕,一身暗色劲装繁复而华贵,把自个裹得严严实实。
居然来到了他的幼年时期么?……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的,应该还是“瑞斯”吧?她有几分不确定地想,踌躇地伸手,试图把他推醒。
就在她将要触碰到男孩的刹那,闭合的眼眸猛然圆睁。
戾气在浓郁的金色中盘踞,带着强烈敌意的眼神向她刺来,男孩咧开唇角,尖牙突起,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鸣。
“!”林渺一惊,转瞬便恢复了镇静———以瑞斯的性格,没在第一时间攻击她的原因只可能是此刻已然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哎呀呀,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小命受制于人的不满叠加在这几日绞尽脑汁的压力一齐冲上心头,林渺恶从胆边生,对着他的小脸就是用力一掐!
一双毛茸茸的棕色犬耳从黑红发间“biu”地一下冒了出来。
“!!!”是小狗的耳朵!
林渺的眼睛骤然发亮。
上辈子作为驯犬师,林渺最喜欢的部位莫过于狗狗们的耳朵,又可爱又好rua,可谓集众萌点于一身。她也不只一次幻想过如果真的存在犬系兽人那该有多幸福,没想到这个愿望倒是在异世界得到了满足。
男孩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白皙的小脸瞬间染上绯红,霞晕逐渐蔓延到耳根,再坠入颈间的项圈之后。
“你……你怎么敢!”他的声线里全然是恼羞成怒的意味,目光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可惜,失去攻击力的可怜小兽注定任人宰割。
“原来你会说话啊?”林渺笑眯眯地反问,罪恶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上了三头犬的耳朵,狠狠地撸了好几下。
是她想象中的手感,柔软细腻,又不乏厚实,像摸一块小垫子似的温暖。
轻柔的呼噜声从鼻间哼出,哪怕是三头犬也不能违抗犬类天性中被抚摸耳朵的舒适。理智让他无比防备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类女性,身体却如此兴奋地向她展示某种本能的亲近。
“……住手……”瑞斯努力挤出几个字来,艰难地对抗这份诱惑。他想直起身子,牙关处却泄露一声痛呼。
林渺愣了愣,不顾他强烈的抗拒意愿,将他半抱起来,这才发现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痕横跨了他的整个脊背,锦衣下血肉外绽,显得极为恐怖。
似乎被施了什么法术,以三头犬强悍的自愈能力,那伤口也没有任何愈合的趋势。
“……这伤哪来的?”她问。
“……”
“谁伤的你?”林渺又问了一遍。
“……”
“怎么伤得那么重?”她执着地再问。
瑞斯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莫名其妙。
所有人都知道,魔域里的怪物们生性恶毒残暴,奉行强者为尊,个个薄情寡义,自私得很。连他和另那两个共生头颅之间,都只有一层再虚伪不过的“兄弟”情,一碰即碎。
她好像完全不清楚似的,一点儿不害怕他,上来就玩弄他的耳朵,看见他伤得那么重也不趁他病要他命,反而刨根究底地问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这伤是怎么来的…?
他认为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除了战斗还能从哪儿来呢?
无休止的战斗中受伤是家常便饭,对于他而言伤疤反倒像是一种荣誉勋章,见证着他一路变强,变得更强,直到能够将所有对手斩于马下。
只不过这回,他的对手稍有些难缠罢了。虽然最后他将那野猪扒皮抽筋,炼了魔丹,但过程中被偷袭受了点伤。可恨的是,那猪的魔力自带减缓愈合的功效,怕被仇敌找上,他才想着到这平日里无人的花园躲躲,却不料遇上了这个人类。
多少能猜出缘由的林渺轻叹了口气,食指指尖挑开瑞斯背后割裂的衣物,顺着伤口边缘一路摩挲。
肌肤在轻微地战栗,比流血不止的伤口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从女人手指抚摸过处生出的痒意。瑞斯用尽了仅剩的全部气力,才堪堪阻止自己呻吟出来。
那一点滚烫的温度被突然抽离。他在迷迷糊糊中想,这个讨狗厌的女人总算要离开了么。
也是,没有价值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为之驻留呢。
他冷漠地闭上眼。
无所谓,她走了他正好可以好好养伤,然后再去战斗、去变强……
他根本不会为此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