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瞥见晏哥儿,不禁皱眉嘀咕:“怎么又是她?不是才送走……”摇头叹气退至黑暗之中,那带着戴面具的人闻言,抬眼看向晏哥儿,语气中带着些许冷意:
”秋家若不想管,那便任由她生死,程伟光,派人将她逐出寨外。”
“主子,万万不可,若秋家二小姐在此地出了事,秋家会不会将此地查个天翻地覆尚且未知,就怕那宗熹……”
面具之下,那人皱了皱眉头,秋家倒是好应付,但宗熹要是发起疯来,不好收场。
“罢了,送到最近的城池内,若有……”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秋素烟身旁那抹瘦削的身影,依稀觉得有些熟悉,一旁程伟光注意到李廷眼神,顺势看去,却不明所以。
远处火光明灭,那道身影安静垂眸,立在林婶二人身边,突地手动了动,挠挠头,又从脏乱的短发中抠出什么塞进嘴里。
……
那张面具下清俊的脸瞬间绷住,良久,才道:
“传令下去,清除头虱,不准有任何头虱出现。”
抬眼看向程伟光,眼神却不自觉落在他的头顶,火光之下,依稀能见到他发根之处,有什么在爬动,他偏过头,不再言语。
程伟光暗暗叹气,山林中潜藏多日,谁能不染头虱?这位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怎的今日如此的刻薄。
无法他只得应下,才想告退,又听见那道略带冷意的声音道:“去查查秋家二小姐,这些天来都做了何事。”
程伟光有些吃惊,却还是听令告推,李廷看到那人相似的身影,心中竟勾起了对那人的念想。
那日他本能早些赶到,却有意在路上耽搁,原以为那人会埋葬在废墟之下,不得不装模作样奋力挖掘,却见到了奄奄一息,卷曲在墙角下的她,四肢完好,只不过大梁下砸,将人砸晕。
看似和蔼的夫妻背后身分不明,从假意捡到他那刻起,就对他惺惺作态,他遭奸人暗算,武功尽失,虽有暗卫在侧,若躲躲藏藏,不过徒劳,不若借此地顺势疗伤,将自己暴露于幕后黑手的监视之下。
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可他用具皆曾浸泡在散功散之中,他暗中催吐,却日渐消瘦,这对夫妻极为警觉,好几次,就要发现他身旁潜藏着的暗卫,无法,只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痴傻的女娃之上。
谁又能想到,徒有虚表的夫妻两,竟对这一痴傻的女娃极好,掏心掏肺,女娃脑子不清醒,却被将宠出了骄躁的性子,稍有不顺,就只哇乱叫,伸手打人。
可他对她极好,渐渐的,她就只听他一人的言语。
“王大花……”
李廷冷哼一声,轻吐出记忆中那女娃的名字,不禁有些失笑,这土得掉渣的名字,还是他随口一说,她扬起的手未落到他的身上,反倒咧开嘴笑了。
对外,他们称他为“童养夫”,可他到底知晓,他如今的困境,皆是因他们而起,假借照顾之意,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布局,夫妻二人被他势力拔除,本应借着地动,王大花也应死去,他便能混入逃荒队伍之中,回到京中。
没成想,王大花竟活了下来,完好无损,将醒之际,众目睽睽之下,他来不及动手,只暗中将她腿折断,皆时逃荒路上,有了这累赘,他的步伐便会被拖累,天灾之下,又有饥饿凶残的难民,监视着他的人早已自顾不暇。
天意弄人,本是痴傻之的人经此一遭,竟恢复了神智,还谎称仙家来客。
天上来客?
他垂眸,眼前为了一口吃食纷争颇多,他却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当中,他并非这世界之人,可却忘记来意,冥冥之中好似要寻找什么。
可处于权利漩涡之中,未等他过多布局,便成为弃子,差点葬身于山林之中。
他当初不是没有探过痴傻的她,若是伪装,那此人心思之深不可计,如今似是与他一般,他不知怎的,竟留了她一命。
废墟之中爬出的王大花,性情大变,往日泥水秽物,吵着闹着要往嘴里塞,也多亏了她,恢复之初,才能有诸多滋补之物为他所用。
腿虽断,却不吵不闹,安静坐着,一双呆滞的眼中精光乍现,默不作声。
“主子,查到了,是秋家二小姐路遇的灾民,不知怎的,竟与二人走在一块。”
李廷收回思绪,满不在意道:“无妨。”
她的腿是他亲自折断,又将人暗中安置在了方无亦身旁,依着方无亦的性子,突遇大疫,定然不会让人轻易进出,而于德忠为人清廉,爱民如子,也定会找到除疫之法。
况且仙家来客,怎会轻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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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涟青垂着头,那两道视线如毒蛇般缠着她,她抬起手,面无表情的从脑袋上扯了一把,放入嘴中,那两道视线才消失无踪。
黑暗中的那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