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可是好些了?”刘邦被这一脚踹懵了,见是吕雉,到嘴边的脏话也咽了下去,毕竟这事他确实理亏。
刘邦拍拍身上的尘土伸了个懒腰,将吕雉扶到一旁,捉住了她的手:“夫人别闪着腰,我知道你是惦记着元,怪我没早点把女儿救出来,你打得骂得,可千万别伤着自己。”
戚夫人哪里见过刘邦这副模样,她抱着怀里的刘如意,哭得更厉害了:“妾来给大夫人请罪。”
“哭哭哭,让人听着丧气,给乃公滚出去!”刘邦心里也颇为火大,大早晨的,挨了一脚,又听见这哭声,忍不住就爆了粗口。
这一句把戚夫人骂愣住了,她几乎立时止住了哭声,抱着刘如意便转身离开:“是妾扰了大王和夫人的清净,妾这就告退。”
这时,刘邦才反应过来是戚夫人,当即便想追出去。但念及刘元,他还是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吕雉连眼皮都没抬一抬,她此时满心都是自己的女儿。
夏侯婴、卢绾有些尴尬,二人对视一眼:“不打扰嫂子休息了,盈这里有我们照看,嫂子放心便是。”
“我不走,我要陪娥姁一起守着女儿。”刘邦大义凛然,十足好父亲的模样。
吕雉自然懂这个枕边人的心思,他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实属不易,这全靠元自己争气,有了功劳傍身,否则刘季怕是早就飞奔到那戚姬的帐中了!
“大王也守了一夜,诸事繁杂,早些休息罢。”吕雉一如既往地给了刘邦一个台阶。
“有劳娥姁了,我也先走了,若元醒了,第一个便告诉我。”刘邦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自在。
吕雉挥挥手打发他们走了,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儿,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刘元的鼻息——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做了。
“阿母是怕我没了吗?”刘元躺在床上,感觉有些动弹不得,一笑起来更是扯动了伤口。
吕雉惊喜极了,既然醒了,那便是安全了。
她多想抱抱女儿,却想起她身上的伤口,军医说了不宜挪动,便只给刘元掖了掖被角,又忍不住伸手理了理刘元的头发。
“呸呸呸,净胡说些不吉利的话,我女儿要长命百岁。”吕雉眼眶湿润,她慈爱地看着刘元,仿佛在看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刘元身子还有些虚弱,吕雉便也没有问她太多事,端起碗来便想喂她喝药。
“阿母辛苦了,回去歇息吧,女儿这里有人照顾。”刘元看得见吕雉眼中的红血丝,也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听见吕雉同她说话。
“旁人我怎么放心得下?”吕雉将一勺药吹冷,小心翼翼地喂给刘元,“阿母不累,不需要休息。”
“旁人放心不下,大将军总该是放心得,”刘元看这幄帐的陈设,便猜出这是韩信的居所,她挑眉,看向门口站着的男子,“老师,您说是吧?”
“大将军日理万机,如何有空照顾你?”吕雉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你莫要再调皮了,我若是累了,便去寻你姨母来替。”
“咳咳……”刘元喝下一口苦药汁子,直直看着韩信,“老师最是疼爱我这个弟子,如何会拒绝呢?”
“无妨,夫人先回去休息吧。”韩信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吕雉料想刘元是有话要同韩信单独讲,便起身离开了,她也确实累了:“有劳大将军了,若有任何情况,我就在隔壁帐中。”
“说罢,留我在这想做什么?”韩信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剑,还是他送的那把,心软了几分,“我可没空在这伺候你。”
“英布要反。”刘元嗓子确实难受,只说了四个字。
韩信眸中不乏惊讶之色:“你如何知道?”最近刘邦等人确实在派人与英布频繁接触。
“司马欣、董翳投了项羽,陈余投了项羽,西魏王魏豹返汉归楚,汉王联盟诸人叛变,他问策张良、陈平,…咳咳,你可知得了何计?”
韩信不语,只是用古怪的眼光看着刘元。
“无非是策反九江王英布,以威胁西楚侧翼;再拉拢魏相彭越,牵制楚军;最后拉拢大将军、我的老师你,为汉王征战天下。”
“不错,那又如何?”韩信自然知道汉王是利用他,可那又如何,这正是他的机会。
“老师,若非今日你救我,这话我本不想说,可念及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是要说。”
“若你有夺天下之心,便暗中积蓄力量,叛出汉营,早日自立为王。”
“若你真心效忠汉王,便多学学张良,莫要居功自傲,挟功请封。”
“暴秦虽亡,但这天下终归要一统,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老师,你擅兵、擅谋,却不擅政……”
韩信听着刘元这通不中听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是不知所谓,口口声声‘救命之恩’,转头就来敲打我,我可真是收了个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