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与阿丑骑着马,马蹄上都有马蹄铁,轻盈的步伐踏过一个个水坑,在黑夜中向前飞驰。
只是淋了雨,刘元感觉自己的伤口似乎要烂掉了,有种又痒又黏的感觉,让她恨不得拿剑挖掉。
她们二人的骑马速度终究是慢了些,又来不及对马蹄印做遮掩,只能拼命跑。
刘元更是想不到,这范增发现得如此之快,否则这样大的雨,明日一早,什么痕迹也冲干净了。
听见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刘元却并不恐惧。
她感觉自己的血要烧起来了,仿佛有什么在极速飙升。
她听见旁边河里的浪声,想来是要到索水了。此处距离汉营已经不远了。
或许会有人来救她吗?刘元自嘲地笑了笑。既然跑不过,那便战斗。
“吁,”刘元勒住缰绳,转身,弯弓搭箭,射向后面的人。
一箭横空,飞向远处。
接着,便有人被射落马下,刘元心中畅快极了。凭你是谁,也想拦我?
接着,刘元飞速带着阿丑下马,藏到了靠近河边的芦苇丛中。
雨很大,越靠近河边,越是刺骨地冷,刘元打了个哆嗦,不出意外地烧了起来,视线也逐渐开始模糊。
她紧紧攥住住阿丑的手,用手指着河对岸,她的意思很明显,是要阿丑渡河。
刘元看向阿丑【你去寻救兵。】
阿丑摇了摇头,却看见刘元那不容抗拒的目光,最终她咬了咬牙,潜到水下,向河对岸游去。
刘元听见有人停下。
龙且带着怒气:“季布,你可真有本事。竟还教了她弓箭?”
“我不曾教过,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她。”季布也被这一箭惊了一手,她这一箭便将蒋二射下了马,绝对不是初学者。
“箭上还抹了毒药,还好这雨大,冲掉了些,否则蒋二的命就没了。莫不是你暗中助她,她又怎能弄到这些!”龙且说得那叫一个不客气。
季布不同他争论:“人跑不远,将人搜到,便什么都知道了。”
刘元一边烧的迷迷糊糊,一边听着这话乐呵:箭术是本来就会的,只不过是当兴趣爱好,如今天天造弓弩,她有的是偷偷实验的机会。至于这毒药,不过是些泡皮料的化学试剂罢了,也是做弓要用的。
“此处离汉营最近,便在此处搜!”龙且到底是能征善战的将军,他带人下马,往刘元的方向搜来。
而刘元此时恰好就在河边,她已经打定主意,若是真被人搜到了,她便从河里跳下去。
她从来都怕死。也从来都不怕。
被俘虏之前,她愿意赌上一条命命,冒着被抓的风险去寻舅父吕泽,只为救她阿母出来。
被俘以后,她倒头就拜,面对项羽毫无气节,因为她想救阿母。
后来阿母脱身了,她忍辱负重,日日忍受着监视却佯装不知,因为她想活下来。
她甚至想过就这样一直苟着,就在楚营,等到阿翁有实力跟项羽和谈,她再离开。
可是,原来不自由的滋味是这样难受,她宁可赌上一条命,也想离开这里。
所以,在她不在的那个世界,阿母在楚营两年多,又是何等的难受?
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于是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阿黄。
阿黄也已经变成了落汤鸡,毛发湿哒哒的,像一条皱巴巴的毛巾。
说起毛巾,她还真怀念那个世界,洗一个热水澡,再钻进被窝里,搂着阿黄、听着窗外的落雨声入眠。
那该有多幸福。
刘元解开绑着阿黄嘴筒子的布条,缓慢地进到水里,向对岸游去。
阿黄则跟在她身后狗刨,扑腾着往前游。
雨很大,水很急,刘元快被劈里啪啦的雨点砸懵了。
她看见前方不远处,仿佛有火把。但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涣散。
刘元拿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往手上划了一道,好疼。
意识清醒了几分,她继续向对岸游去。
阿黄则在旁边扑腾着靠近她,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关切地不行,却依旧不敢出声。
真是一条有灵性的好狗,刘元感受得到它的关切。不枉她从牙缝里省下肉汤,把它一点点喂大。
就这样一人一狗,几乎是游到了岸边。
刘元只看得见火光下,有长长的影子。
她感觉身上一轻,便被抱了起来,她知道这是阿丑为自己搬的救兵,瞬间便放松了下来。
刘元隐约听见男子叹气:“还好,还有一条命在。”
韩信面色冷凝,却也松了一口气。【我还真怕你如同那日说得,一头撞死在项籍的刀下。】
“别忘了带上阿黄。”刘元失去意识前,留下得便是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