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听完这些脸都黑了,这马蹄铁说给就给了,他刘季的马蹄铁固然是好,但霸王一向有骑兵精锐,只怕要如虎添翼了。
他宁可自己没有,也不想让项羽有。
好一个只管为霸王造兵器,千万不要救。若不是这句话,他还真不急着救,左右这一时半会项籍也不会动手。
这个逆女!偏她又要为霸王做兵器,逼得他不得不救。不仅要救,还要马上救。
他伸手揽着吕雉:“娥姁,你先去休息,我与兄弟们商量一下,想办法救元出来。”
吕雉狐疑地看了刘邦一眼,可她也惦记刘盈,身体又实在是吃不消,便去夏侯婴处接刘盈。
最后,除刘邦外,帐篷里只剩下张良、陈平、卢绾与韩信。
张良、陈平自不必说,都是能谋善断之人,刘邦很是倚重。韩信又是军中的主帅,自然也要他在。至于卢绾,他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是和刘邦却是从小一条裤子穿到大,日日与刘邦待在一处,很是被信重。
“元之一事,诸位如何看?”刘邦盘着腿坐在地上,手里摇着破蒲扇,试图浇灭心中的火气。
张良率先开口:“元在楚营本无大碍,可到底她有不凡的能力,大王不仅要救,还需尽快救。”
“子房说得不错,”陈平笑得温和,“只是眼下恐怕不好救。”
而且他了解自己这个弟子,她同汉王一样,是个屋檐下能低头的人。
“别兜圈子了,又是要救,又是不好救,”刘邦急得要死,“乃公没时间听你们说废话。”
“既然如此,那臣斗胆说了,”陈平斟酌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救自然要救,只是若是救不出,恐打草惊蛇,恐怕要徐徐图之。”
“哪里用得着这么啰嗦。大哥只管派兵去救,若不能成事,便去信一封,言明侄女的身份。如此,元做得弓箭再好,霸王怕是也不敢用。”卢绾一向瞧不起陈平与韩信,此时一拍脑门,就是一个好主意。
作为刘邦最好的兄弟,他的话确实也是刘邦想过的。
“只是如此一来,女公子便要担些风险了。”陈平摇了摇头,打量着卢绾,“霸王为人气量狭小,又素恨下属欺瞒,何止不敢再用她,只怕要杀了她。”
“你是想送元去死吗?”韩信也开了口,“她在楚营做兵器,让她做便是,待来日救她出来,一样是我们的。”
刘邦听懂了。卢绾计策是挺好,可唯有一点——霸王有生怒杀了元的可能。
虽然这可能性不大。吕雉在那边那么久,不也是好好的吗?
刘邦有些动摇了。卢绾或许不知道元的能耐,他与陈平等人却是清楚。到底元有着不同凡俗的能力,有预言的本事,这个险不能冒。
正当刘邦要拒绝之时,在帐外听了半晌的吕雉闯了进来。她面有怒色,转身拔剑,而后架到了卢绾的脖子上。
妇人周围的气压比剑还冷:“卢绾,嫂子一向待你不薄。昔日你来家中,哪次不是好酒好菜招待?如今元在受苦,你们一个个谋算得倒好,一群黑了心肝的东西!”
“嫂夫人这是动得哪门子气?”卢绾陪着笑脸,小心翼翼推开颈间的利刃,“此计虽险,不说万无一失,却也是十拿九稳。霸王素好仁义之名,大哥只在信中哭嚎一二便是。”
吕雉的剑纹丝不动,她咬了咬牙:“好你个卢绾,十拿九稳?倒是没拿你的命做赌注。”
“若是救得出,何须如此?可若是救不出,断不能让元继续为项王做兵器。”卢绾倒是坚定,他生怕项羽得了神兵,将刘邦与自己打个片甲不留。
“娥姁,小心伤了手,”刘邦忙道,“刀剑无眼,我定会将元救出来的。”
这就是自己替他蹲大狱的丈夫,这就是她一直照拂的好兄弟。
吕雉叹了口气,把剑放了下来,卢绾松了口气。他这个嫂子,一项是个厉害的,方才他也真怕嫂子动真格。
可下一秒,吕雉把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刘季,你给我听好了!我的命是女儿救的,断没有一人苟活的道理。倘若元有任何闪失,我自去地下陪我的女儿。”
你也去。
刘邦当即表态,又哄又劝:“娥姁莫急,定是要把我们的女儿救出来,你莫要说这种话。盈还小,怎能离了阿母?”
韩信不语,低头看着自己新换的剑鞘。从前那个木头的被他收起来了。
“救得出,夫人信我便是。”
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思。许是为了自己这唯一的弟子,亦或是为了她对自己的赏识,也可能为了她这一身奇哉怪哉的本领。
韩信审视着自己,他竟也鬼使神差地许下这样的承诺,昔日胯下之辱都忍得,今日竟也冲动了。
所幸,此举于大局无碍。他这一番建功立业之路,还需要个司械都尉。
仅此而已。
只是要怎么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