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一直觉得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四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
妈妈最终还是把覃晴接走了。
比起接这个年纪最小还干不了太多活的小女儿回去慢慢教,妈妈更不愿意自己养三个女儿。
从此之后,覃晴又有了新的名字:张雨。
那时的她只有八岁,她每天除了照顾弟弟还要打扫卫生和给全家人做饭来换自己的食物。
如果她偷懒或者少干活了就要挨打和挨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她也一天天麻木地忍受着。
直到她遇到了照进她心里的那道光。
宁妍是在覃晴读小学六年级时从上海来她们学校支教的大学生。
她不但像其他老师一样在课堂上教孩子们学英语,也像大姐姐一样带着孩子们课后玩耍、嬉笑打闹。
覃晴很喜欢宁妍,因为她开朗阳光,温柔明媚,一直都是笑呵呵的。
可惜,支教期只有短短一个月。
宁妍离开那天,覃晴顺着土路追了很远。后来,宁妍让司机停了车,她下车将覃晴轻轻抱进了怀里。
宁妍告诉覃晴: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那样,她才能长出一双隐形的翅膀,带她穿过风雨泥泞,飞越高山湖泊,去看最美丽的彩虹,去遇见更广阔的世界。
从此之后,覃晴就把所有对命运的反抗都赌在了学习上。
她没有像姐姐们那样被妈妈安排着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赚几年钱就回来嫁人生子。
她用此生的第一次发疯换来了读高中的机会,又在三年后以全市高考文科状元的成绩考上了上海的大学。
虽然妈妈因为生了儿子而不会再轻易跟第四任丈夫离婚了,但覃晴也不想再过那种随时可能改变姓氏的生活了。
她成年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自己跑去改了名字。
派出所不给她改,她就坐在门口不走,软磨硬泡了好几天,人家才最终给她改了。
覃晴这个名字是她自己起的。
“覃”是妈妈的姓氏,虽然她也不是很想姓这个姓,但至少妈妈不会随意改变。
而“晴”是因为她再也不想下雨了,她希望未来的人生全都是晴天。
后来,她去了上海读大学,又去了北京工作。
大概是她真的无情吧,在上海读书四年,她只回过一次家,在北京工作四年,她一次家都没有回过。
而且,不回家的那些年,她丝毫没有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有的只是对不被打扰、自在生活的庆幸。
可是今年十一假期之前,她的二姐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希望她能回家看看。
小时候跟大姐和二姐一起在外婆家生活的那几年,大姐是对她满心怨恨的,因为是她的出生才让她们被爸爸抛弃了。
只有二姐会偶尔对她展现出些许善意。
后来覃晴被妈妈接走,她们就没再见过几次了。
说起来她们的关系还比不上周远和姜影这样的表兄妹。
但好歹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在二姐一再邀请后覃晴还是买了票,坐高铁倒汽车,历经十个小时终于在十一那天晚上回到了久别的家。
那时覃晴才知道二姐怀了二胎,已经七个多月了。
可二姐家条件很差,二姐夫身有残疾,只能在家里种点地勉强赚些吃食,二姐白天去工厂上班,晚上回家还要伺候一家老小。
覃晴没怎么见过二姐家的孩子,因为她最后一次回家时那孩子还小。
这次一见,那小姑娘就跟她小时候一样,像个乞丐似的被散养着,瘦弱的身体被包裹在满是污渍的旧衣服里。见到覃晴带回去的零食,小孩两眼放光,却又怯生生地躲在门后不敢上前。
覃晴当即就有点不高兴,质问二姐:“你有什么能力生二胎呀?你养得起吗?”
二姐还没说话,她妈妈倒先不以为意道:“这叫什么话?怎么养不起了?你们姐妹好几个也没见哪个饿死了。再说,你二姐家没个儿子,以后是要被人笑话的。”
合着在她们心里,到现在还觉得养个孩子就是给口饭吃不饿死就行了。就为了不被人笑话,所以不管多贫穷都要不负责任地一个接一个生孩子。
覃晴不想跟她们理论了,她说:“我住哪?”
这个家里早就没有她的房间了。
二姐赶紧说:“去我家住,已经给你收拾好了。”
覃晴拖着行李箱跟二姐回了家。也许是坐了一天车实在太累,所以虽然是陌生的环境她也依然睡得不错。
第二天早起,二姐说要请她吃米粉,把她带到了附近一家米粉店,并在那家脏乱差的小店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名叫赵磊的男人。
二姐说:“赵磊这人和家庭条件都挺好的,你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