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性可真好。”覃晴夸奖完又做思考状:“我记得你叫……”
她其实根本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这不过是一种聊天策略,几秒钟之后她就会自嘲地拍一下脑袋,说:哎呀,你看我这破记性。
不过,对方没给她这个机会,而是在她拖长尾音的一秒钟之后就主动道:“我叫姜影。”
“对,姜影。”
姜影说:“我名没你名好记,我一想‘谈情说爱’这个词儿就能想起你了。”
谈情说爱吗?
覃晴想:当初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她倒是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
门被敲响的时候,覃晴正在到处找东西要把被她压断了一条腿的沙发垫起来。
她刚搬来短短四天,这屋子里好像就再没有一件好家具了。
离职那天,余疯未消的她仅凭网上认识的房东给她发的几段视频和介绍就交全款买了这房子,第二天就带着行李直奔新家而来。
只是到了这里她才知道:这个五万块就能买一套房、地址为“贺城市沿江区”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市区,而是个原本属于贺城某小县城的沿江镇。
两个月前因为镇上在建的什么重点项目即将完工,才被正式划入贺城市直接管辖,改为了沿江区。
而且这房子里据说可以拎包入住的家具家电们跟美颜视频相比也差了很多,覃晴至今都没忍心将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装进那泛着霉味的旧衣柜。
实在找不到可以垫沙发的东西,覃晴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走去开门。又边走边安慰自己:算了,反正没塌的另一端还能凑合坐。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男人。身高差太大了,覃晴只能仰头看他。
他是典型的东北大汉模样,身高优越体型健硕,穿一身黑色卫衣配深蓝牛仔裤,头上戴着顶遮住额头的棒球帽,帽檐下隐约能看到他皮肤黝黑、眉眼深邃。
周远见来开门的人是覃晴,便如同被点了穴一般地愣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
几秒钟后,周远的惊讶变成了惊喜。他想要开口跟覃晴说话,可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将话咽了回去,依然紧紧地盯着她。
但在覃晴看来,这人实在表现得太奇怪了。她在两人隔着门槛一里一外无声地对视的时候,悄悄将开了大半的门重新推回去了一些。
然后,她声线冷淡地问他:“你找谁?”
周远听到覃晴的话,才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他明白了,进而失落。
曾经唇齿相贴的柔软和温热还印在他心里,可她却好像早已经不记得他了。
之后的短短几秒,周远又自己释怀了。毕竟那只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匆匆相遇,她不认识他了再正常不过。
他收回看向她的炽热目光,清了下嗓子,将帽檐压得更低,沉声道:“你的快递。”
覃晴犹豫了一下,又将门整个拉开,指着客厅茶几旁的那块地方:“搬进来放在那吧。”
周远没再说话,就直接弯腰去搬箱子。
待到三个箱子并排放在客厅里,覃晴刚想往里挪一挪,给后面的箱子腾出些地方,就听周远说:“齐了啊。”
然后,他像要逃跑似的,转身快步往门口走。
覃晴赶紧叫他:“哎,我还有两个箱子呢。”
周远停住脚步,回头:“没了。就这三箱。”
“不可能,我一共寄了五箱。”
“你是一起寄的五箱?”
“当然了。”覃晴想想又摇了摇头。“不是。我上午寄了三箱,下午寄了两箱。但寄件和收件地址都是一样的。”
周远说:“那我回去再给你查查吧。有的快递公司是一天走两批件,你后寄的那两箱要是走的晚上件,差不多明天就能到。”
“哦。”
覃晴答应着蹲在那三个箱子旁,用指甲去抠箱子封口处的胶带头。
见她是想要验货,周远从兜里掏出一把没开刃的拆箱小刀,弯腰递给她。
覃晴接过刀,顺着箱口的缝隙把贴在上面的胶带从头至尾划开。
掀开箱盖,里面是一箱子衣服。她又把另外两箱也依次打开,同样是衣服。
看来她的五箱东西确实是被分成两批运送了。上午寄的三箱衣服现在收到了,下午寄的装鞋和其他杂物的两个箱子应该明天能到。
覃晴微皱着眉头,不自觉地鼓起腮帮,回头看向摆在门口那唯一一双能穿着出门的小白鞋。
第一天来到这的晚上,楼道里的灯坏了,她刚拖着行李箱要踩着步梯上楼,一抬脚却踢到了转角处那有些变形突起的铁栏杆。
她赶紧收回自己被撞疼的左脚,却在与铁栏杆拉扯的半秒间听到了鞋子被撕裂的声音。
周远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过去,那双白鞋的左脚前端赫然一道黑洞洞的豁口。
覃晴站起身,把刀还给他。
“那明天的两个箱子到了,麻烦你再帮我送一下。”
“行。你收到取件码之后给我发个短信。”
覃晴从大衣兜里摸出手机,问他:“你手机号是多少?”
“就取件信息里留的那个。”
“可我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
想起中午忙完之后看手机时,里面确实有几个未接来电。周远说:“我中午有事,没听着。”
见覃晴没再接他的话,只是将他的手机号按了保存,又抬头看向自己,周远才再次开口:“那我先走了。你……别忘了给我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