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已散去,人海渐渐退去,戏台也跟着空荡下来。原本热闹的戏台周遭,只剩几个行人来往,时有谈笑声传来。
林冠清坐在一侧的长凳上,顶着长街尽头,却始终没能看到相见的人。
晚风带起一缕发丝,又归于平静。
松云悄悄将披风拢到他身上,眉眼透着些心疼,“世子,这么晚了,千姑娘应当已经回去了。”
这一两回下来,他也有所察觉,这太子只怕也不是善类。否则没有道理明知千府小姐和自家世子定了亲,仍反复招惹的道理。
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林冠清微微一笑,摇摇头,“你不知道,阿滢若是不来,总会想办法让人同我说一声。”
二人相伴多年,总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等不到,便会一直等下去。
“世子……”纵是再三思量,松风还是忍不住出声,“若是被绊住了脚,寻不到机会,也不是没可能。”
林冠清笑道:“你有话便直说,何时在我面前也要弯弯绕绕的了。”
松风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自家公子,低了低头,“属下就是觉得这太子也太……”
林冠清轻声:“松风。”
松风止住话音。
“君臣有别。”林冠清压下心绪,眸光温柔,“没事的。我心中有阿滢。这桩婚事是陛下亲赐,他便是心存不满,也不至于做的太过。”
“可是……”
林冠清摇摇头。
远处,只见一道人影朝这头走来。林冠清目光一顿,心跳得快了些,整个人从凳子上站起,“阿……”
他话未说完,再度顿住。
朝他走来的是一名男子,走近了,林冠清将人认出。
是清羽。
清羽见着他,拱手行了一礼,“世子。”
林冠清心绪平定下来。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让属下来告诉世子殿下一声,千小姐在后院不小心睡着了。属下替她给你带句话,一会自会有人护送千小姐回府,让您不必担心。”
林冠清袖前的手缓缓捏紧,他面色如常,语气微冷,“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清羽浑然未觉:“自然丁是丁,卯是卯。如实禀报”
林冠清兀地笑了,“阿滢如今是我的未婚妻,不劳太子殿下费心,我自去把阿滢接回来就是。”
他未再看清羽,已将人掠过,不防清羽后退一步。
林冠清垂下眸光,一把佩剑拦在身前。
“你做什么?!”松风看到这一幕,手迅速摸向腰间剑柄上,剑已出鞘一半。
林冠清沉声,“松风。”
松风听到这一声呵斥,低下了头,剑归于鞘中。与此同时清羽亦收回了手。
“伴读五年,太子殿下与千小姐的相处时日并不比世子少。世子是信不过太子殿下吗?”
林冠清沉沉地看着他,“阿滢如今已是我的未婚妻,太子这般行事,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清羽一笑,“那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清羽素日看着和善好说话的,鲜少有这样与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若是千镜滢在场,怕是都要愣两秒。
林冠清抓着袖子的手因用力而有些颤抖,他在忍。
“婚期在即,他这般做,有何意义?”
清羽拱手,“即不即,何时即,世子说得不算。”
“我说的不算,圣旨说的算。”
清羽微微一笑,“这个时辰千小姐应当已经在路上了,世子去了也只是空跑一趟,并无意义。”
林冠清目光冷了下来。清羽凭什么这么胸有成竹?楚裕言要做什么?
*
最后一朵烟花绽入夜空,夜幕亮了一瞬,彻底陷入沉寂。
楚裕言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千镜滢头靠在他肩上,呼吸已绵长均匀。
许是一日下来已身心俱疲,她睡着时格外安稳。蝶翼般的眼睫也垂了下来。
楚裕言目光不自觉放柔了些,似是怕惊动到她。
清羽刚从林冠清那回来,见着楚裕言下来,正要出声,触到楚裕言眼神,顿时闭了嘴。待看清他怀里抱着的人,惊诧的彻底说不出话来。
马车轻晃。楚裕言坐在车内,忽觉袖摆一重。
他看向身侧的人。
千镜滢似是做了噩梦,眉心蹙着,手不自觉拽紧了他的袖子。
他一只手轻轻覆在千镜滢手背上,似是安抚。这一下似有奇效,千镜滢拽着袖子的手松了些。
少女肌肤白皙,因着哭过的缘故,眼尾依旧留有残红。耳后一缕碎发缓缓滑下,铺在额前。许是觉着难受,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心跟着一簇。
楚裕言垂眸看她,眸中情绪翻涌。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伸手,替她轻轻将额前碎发别到耳后。碎发理清,他却并未收手,一直手顺势停在了千镜滢的耳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