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的抬手解开衣服,顾云森露出伤痕累累苍白瘦弱的身躯,就在脱掉最后一件衣服时,之前叫嚣着要亲自做些什么的路浮生却垂目扭头不看他,嗓音微微发颤:“你快一点。”
好像要难过哭了,是在可怜自己吗?
可怜他从小为了生存就和比自己强壮的人决斗,可怜他十岁出头为了养活自己和母亲得和成年人一起做最苦最累的工作,他的手臂在搬运过重的物品时太累脱力被砸断过好几次,因为没钱治疗只能自己用木板固定愈合,他好几次和入室行凶的歹徒以命相搏,靠蛮横和凶残一次次击退那些人,所以身上才布满一层一层叠加起来狰狞外翻的伤口。
很恶心,很残酷,但这就是他活着的证明。
顾云森身躯微微发颤,他本能的想将丑陋的伤痕藏匿起来,却矛盾的更想让天真的大少爷看清楚真实的自己。
他不是发光的星星,更不是追不上的什么东西,他只是被整个世界用恶意相对从黑色的浮尘里挣扎逃生的丧家之犬。
这才是真实的顾云森,落魄且晦暗,即使这样,将甜蜜的内里藏在最深处等着他亲手挖掘出的大少爷,还会嫉妒怨恨来自荒芜世界的自己么。
怕是会更加厌弃然后因为恐惧逃走吧。
顾云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浮生,柔软天真的青年垂目,一滴透明的水渍从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滚落,如鲜花吐出晨露,在地面上沁出一个浅色的斑点。
下一秒怕自己察觉到他失控的情绪,大少爷快步走到另一头,没有说话,只是拿着控制器继续操作。
哭了。
在清醒的时候为了名为顾云森的可悲的人类在哭泣。
顾云森觉得心脏像是狠狠被一只手揉碎碾压成泥,而后泥土中生出早就被扭曲的血色新芽,他手指蜷缩,下意识想揽住路浮生将他困在怀里,一遍遍吻去他眼角的泪痕,询问他在谁落泪。
不用催眠,就那么直接捉住路浮生将他困在怀里,一遍遍的逼问,直到他哭着哀求让自己放过他。
可怜可悲的大少爷或许会故作凶恶的威胁要打断他的手和脚,但真的断手断脚他会哭得更惨,甚至会主动坐下去,反复将这世上最肮脏的欲念坐到最深处,一边用那种方式安抚,一边流着泪问自己手脚折断是不是很痛。
只是想着,从扭曲的躯干里蔓延的新芽就萌发成藤蔓。
想将他捆绑到身边,用最恶劣的方式逼迫大少爷将最柔软的内里袒露出来,永无休止的做下去,直到他再也说不了谎,柔软的唇瓣只能吐露破碎的啼哭,哀求发誓承诺不再说那些恶毒伤人的话语。
但是不可以,还不可以,路浮生矛盾的憎恨自己,将蜜糖包裹住仅以伤害名为顾云森的beta自娱,被憎恨的人只能成为被厌弃者,绝不能莽撞的靠近奢求更多。
顾云森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勉力克制住冲动,他举步迈入治疗舱。
舱体合拢,顾云森透过透明的窗口看着路浮生,眼角发红睫毛都被濡湿的大少爷也向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路浮生眼里的悲哀痛楚有如实质,顾云森一愣,唇瓣蠕动一下,想说不用担心不疼的,可大少爷先一步羞怯似的扭头不看他,点了一下屏幕,将治疗舱的隔板放下来。
视线被隔断,治疗液包裹住全身,暖洋洋的发烫,意识逐渐陷入昏沉,顾云森叹了一口气,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听到“滴——”的一声提示音,路浮生捂住脸坐在椅子上。
他在翻阅剧情的时候就知道顾云森过得很惨,主动靠近的都是被派去折磨他们母子的恶人,顾云森小小年纪就要保护身体孱弱的omega母亲,一直生存在那样残酷的环境里,身为beta才拥有了能碾压alpha们的实力。
所有的战斗技巧都是在生死关头换来的。
所有残酷的描述都只存在顾云森不愿提及的过往中,路浮生本以为年幼时的顾云森得到过来自母亲的庇护,毕竟他一直在维护自己唯一的亲人,路浮生以己度人,想当然的以为那个早逝的omega也曾保护过她唯一的儿子。
可是被关爱过的孩子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狰狞的伤口,连心脏处都有贯穿伤的痕迹,路浮生在末世长大,很清楚那样的伤口是很多年前就存在的,新伤旧伤叠加才会纠结成藤蔓似的隆起。
而他为了杀青还那么侮辱顾云森。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不该如此伤害这么伤痕累累的人,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悔恨和愧疚包裹住路浮生的心脏,他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即使不想在顾云森面前露馅,泪水也在一瞬充盈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