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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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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穿过窗棂洒落于金砖玉瓦之上,将那日复一日、屡见不鲜的朝堂激辩间的肃杀之气也削淡了几分。

朝堂之上,百官肃立。

谏官那慷慨陈词已毕,余音荡殿。

御史紧随其后,高弹雄辩,直面对他怒目而视的同知枢密院事亦是毫无畏惧,直言不讳地指出同知枢密院事家宅不宁,易招祸患。

王之牧那万年如一的淡漠神色此时隐现裂痕,那原本荡漾了一早的好心情在御史那凿凿之言间急转直下。

他如同酒意渐渐散去,回归了清醒。酒醒时分,他豁然发觉自己置身于肃穆的朝堂之上,身处于那无尽的政斗与对决中心。

御史那含沙射影的话虽非针对他,可仍似从他头顶倾注而下一大桶水,令他如梦方醒。

他这三日像无脑禽兽一般不知节制。

他素有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名声。皇帝在勋贵子弟间最看重他,只是因为他做事向来万无一失。

他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在众人心目中竖立起一个冷傲威严的形象。

他不过是败于胡药而被色相所迷,一瞬动了歪心思。为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差点行将踏错,那等毁业之举决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绝不可自毁长城。

他想了又想,算了又算,生平第一回在朝堂之上分心走神。

下朝后,王之牧满脸和煦地与同僚拜别,转过身后那原本平整的双眉便攒聚不舒。

他撩袍便快步行至车内。车还未动,他便抬手将落子唤来。

可对上落子那老实本分的脸,手指无意识屈紧,又蓦地回神一样摆摆手,示意换成观棋过来,随即低声嘱咐了几句。

观棋嘴角噙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那神情仿佛他忍了多时终于等到,遂跃跃欲试,欣然领命。

王之牧自觉大方得体地解决了一桩祸事,手段仍旧无懈可击。

虽则他已第三回犹豫了,最终仍是没有取走她的性命。

他之所以没有亲自去当面告诉她,不过是怕面对面时,她会瞧出他的心旌动摇。

是的。

如今的他也会破天荒的害怕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只因为这世上没人比身为判官的他更清楚,人的眼不仅能泄露别人的秘密,也能泄露自己的。

*

姜婵睡了一天一夜,她睁眼时,好一阵忘记自己身在何方,唯有满身的酸痛,昭示着接连三日的狂乱。

这种酸乏不同以往,让她简直连指头都不想动,只希望继续沉睡到地老天荒。

看来她的小命得保,并且,在那三日里她的确尝到了难以言说的甜蜜。

赤日当空,树阴合地,铺面而来满耳蝉声,原来这几日间,世间已悄然入盛夏。

时隔多日再次浸在阳光下,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正在廊下想得眼角含笑,却又听远处一段公鸭嗓从远处飘来:“……那侍郎长女精于女红,且精于书画,工于诗词,深得老夫人喜爱,就连大人也……”

姜婵听得心内五味杂陈,沉思间,就见那总跟她过不去的总角小儿丢来一包银子,姜婵下意识掂了一掂,竟比月例重了不少。

她忙唤住他:“大爷且慢走,例银想是给差了,这回怎么多了许多?”

观棋回身不怀好意讥笑道:“这是大人额外赏你的,不走官中。还有些补品方才全送去堂中了,大人说你这几日服侍得妥帖——该赏。”

他恶意地拉长加重了最后那个赏字,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意味深长,然后转身一径走了。

她将他视作象牙塔里的不懂事故的王孙公子,因那三天的密不可分而短暂忘情,一瞬软弱。以为自己能骗过他,也骗过了自己,短暂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供歇脚的归宿。

她却忘了,这三日她不过是被用来发泄的玩意儿。

姜婵当下心中又气又恼,气的是被一个黄口小儿当众嘲笑,恼的是自己白活一世,竟沉迷肖想,差点落入甜言蜜语的圈套。

他不愧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判官,自己还未从那三日的肉|体交易里回过神来,他却已为未来所有的隐藏危险规划好了出路。

方才还在廊下自己装傻骗自己,此时手拿这嗟来之食越发生自己的气。

“最害怕的是那丝莫名其妙的感情,”这句留在妆台上的告诫,出自于一位被嫖客卷走了毕生积蓄的青楼女子。

他赏了,她又受了,这明明白白的就是她的卖身钱。

思及此,心中针扎的一般。

这种无声堕落的日子过惯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根本不敢想。

她的命运根本就是雾里看花,以至于看到廊下挂着的笼中金丝雀,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突如其来喘不过气。

今日之事不啻于一记掌掴,二人之间是一场银货两讫的交易。他是恩客,她来卖身,想到自己脑中一瞬的不切实际的幻想,顿时自嘲自讽。

以往余秋霁常爱妆作书童陪父亲去古玩市场转悠。父亲与古董商交易时甚至连价也不宣之于口,双方把手置于袖中,指尖指肚关节手指上下依次往掌心出捋,袖里乾坤议价,周围之人甚至不知道交易价格。

她与王之牧如今做的不就是这袖里乾坤的皮肉交易,只不过交易之所从广庭大众换到了锦绣帐中。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她心中余下的那点酸涩便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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