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焦急万分,但是对于如何搭救丝丝,兰绮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思来想去,她便决定先进宫一趟,到韦皇后的流云宫探探消息。
韦皇后倒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可亲,听闻兰绮询问丝丝,没露出半点不悦神色,“本宫这边还有些事需要她帮忙,暂且不便回东宫。”
兰绮道:“可是儿臣这边,还需要丝丝……”
“东宫那么多宫娥,难道连太子妃都伺候不好么?”
兰绮顿时消了声。她倒是不怕得罪韦皇后,只怕韦皇后拿她身边的人开刀。纠结半晌,她还是缓缓向韦皇后行了个礼,“只是儿臣习惯了丝丝姑娘的照顾,还请母后尽早让丝丝姑娘回到东宫。”
韦皇后端起茶杯浅尝一口,一言不发。
兰绮咬着下唇,迟疑许久,才向韦皇后告退。
只是临走前,韦皇后放下茶杯又叮嘱一句:“你如今月份大了,再到宫中行走不便,往后便不必进宫请安了。”
一句话,直接断绝了兰绮再次入宫打探消息的机会。
进到宫中,不但没有打探到丝丝的任何消息,甚至连今后入宫都成困难,兰绮眉心紧蹙,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流云宫。
只是没成想,她这般心不在焉走着,一不留神便撞着人了。
在身边宫娥的惊呼声中,兰绮被人拉住手臂,这才避免了摔到的可能。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暗道一声好险。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心不在焉?”声音有些耳熟,满怀关切。
兰绮抬头,便瞧见重华站在跟前。
——显然刚刚她便是撞到了重华。
兰绮与重华并不熟识,但也曾听丝丝提起过,当初她与太子在流云殿中毒,是重华将她带到流云殿,伺候太子的。
怀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兰绮屏退身侧宫人,而后向重华弯腰行礼。
重华倒是一惊,慌忙伸手扶住兰绮,“太子妃此举万万不可。”
碍于身子笨重,兰绮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恳求道:“求三殿下救救丝丝!”
听她提及丝丝,重华微微惊愕一瞬,“丝丝?她怎么了?”
兰绮实在别无办法,对重华道:“数日前,皇后娘娘宣召丝丝进宫,可至今丝丝仍未回来。”
重华眉心狠狠皱起,“我只知韦家声称抓住了张闻远灭门惨案的凶手,她所说之人可是丝丝?”他虽未曾入朝,却也知晓一些朝堂之事。这几日韦德新一党正拿着张闻远灭门之案大做文章,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舜华派人灭了张闻远满门。
舜华自然不认,于朝堂之上让韦德新一党拿出证据。可韦德新一党只说捉拿到了灭门惨案的凶手,唯一的证人也只能指认凶手,并无直接的证据表明,灭门惨案是舜华所为。
关于此案,兰绮知道的不比他多。面对重华询问的目光,她只是摇头,“我并不知晓此事。”说完又忧心忡忡道:“我只怕皇后娘娘会屈打成招。”丝丝如今落在皇后手中,只怕必定会被严刑逼问,势必让她吐出一些对舜华不利的证据。
她脸上的忧虑不作假,重华低垂着目光思索片刻,而后抬头问道:“敢问太子妃,为何要救丝丝?”丝丝为仆她为主,虽然确实有可能主仆感情深厚,但想到太子大婚当日,丝丝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他便不觉得这两人之间会有着什么深厚的情义。
兰绮似乎也不曾想到他会这么问,着实愣怔一瞬后,才试探问道:“三殿下是怀疑我目的不纯么?”
重华倒是没有迟疑,直接点头承认。
兰绮思忖片刻,而后抬头,眼神坚定。“或许因为,她是东宫之中唯一真心对我之人。”
她身为太子妃,有人敬仰,有人畏惧,有人刻意讨好,有人心怀妒恨。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想理会。
唯有丝丝,她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行本分之事,从不说不该说之话,也不做不该做之事。
成为太子妃之前,她也曾听闻,东宫太子身边,有一位艳绝无双的琴娘,深得太子宠幸。她曾以为,入得东宫之后,此人势必会嫉恨自己。但不曾想到,丝丝却从未流露过这种神情。
不是没有好奇,只是丝丝微抬了眉眼,任由落日的余晖洒落脸颊。她的神情看起来温柔极了,她说:“于我而言,太子殿下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能娶得一位善良娴熟的妻子,我真心为他高兴。”
或许是落日的余晖太温暖了,兰绮没有产生一丁点儿怀疑的想法。
不知她的话重华信了几分,只是待她说完,目光一错不错瞧了一会儿,才抱拳行礼道:“请太子妃放心,我定会将丝丝送回东宫。”
得了重华的承诺,尽管心底依旧焦急,但此番入宫总算不是空手而归。兰绮向重华告别之后便回到东宫等候消息。
重华倒是没有半点犹豫,与兰绮告别之后便直奔流云宫。
韦皇后刚去了明政殿,不在寝宫内。重华不再犹豫,直奔她私设的审讯房。
审讯室主要是用来惩处犯了错的宫人。重华年幼时无意间闯入过一次,回去便生了一场大病。自此之后,韦皇后便再不许他进入此处。
时隔多年踏入这里,被尘封的记忆顷刻间被打开,重华捂着唇,咽下想要恶心的感觉。负责守卫的宫人看见他,彼此对视一眼,急忙上前行礼:“三殿下。”
重华负手而立,眉心微拧,“让开。”
守卫却不肯让开,“三殿下,没有娘娘的旨意,您不能进去!”
重华眉心顿时紧紧皱起,一脚将他踹翻,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只看了一眼,他便怒火中烧。
被绑在审讯架上的丝丝浑身是血,头无力低垂着,竟不知是死是活。
他心底顿时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慌乱,而后快步向前。
宫人们不敢阻拦,慌忙派人前去通知韦皇后。
丝丝身上伤口太多,旧伤未好,又叠着新伤,甚至有些已经溃烂发炎,只轻轻碰了一下,昏迷中的丝丝便忍不住浑身颤抖。
看着她这般惨状,重华只能死死咬紧下唇,他用最轻微的力道将捆住丝丝的绳索解开,瘫软的丝丝立马向地面扑去。
重华一把将她抱住,尽管极力避免,但她身上密密匝匝的伤口还是难免被碰触到。重华眉心狠狠皱起,瞧了一眼紧闭双眸未醒的丝丝,他解下外衣将她包裹住,然后打横抱起。
宫人们不敢强行阻拦,却碍于韦皇后的命令,又不敢将他放走,只能围在他四周,阻碍他前行。
倒是丝丝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低低呢喃了一句:“锦哥哥……”声音之轻,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