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是怎的了,好端端的提她作甚?
当初我为她寻了那样富贵的一条路,她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敢在离府那日与我断绝父女关系。
这样一个不孝女,她既不认我这个父亲,我自然也没必要放低姿态去念着她,只当她早已经死了。”
李颐鸣说着话,面上没有丝毫思念与不舍。
李芷茵看着他这样的反应,抿抿唇朝他走去。
“祖父是明白人,想来应是知晓有些人不是我们当她死了她就真的不存在了!”
“什么意思?”李颐鸣听到她这话,眸中含了几分不解与探究,重新朝她看过来。
李芷茵见此,终于将今日在宴会上看到一个与自己姑姑长相十分相似的少年的事与李颐鸣说了。
“您不知,芷茵当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说着李芷茵又将一双疑惑的眸落到了画上的人脸上。
“他的眉眼与画上的姑姑实在太过相似,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李颐鸣听罢,终是将目光落到了画卷之上。
“你说,那年轻人是颜竞的义子?”
“是。”李芷茵见祖父终于重视起来,连忙肯定的与他点点头。
李颐鸣听罢,顿时微眯了眼眸,面上露出了几分警惕之色。
“若是平常遇见,或许只是巧合。”
“但你若说他是颜竞义子,恐怕真就与她有关了。”
李颐鸣语气笃定,面上闪过几分豺狼般阴狠与算计。
话音落下,却又见他面上带了几分疑惑:“可是这些年我虽未主动派人去南朝打听,但却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向,从未听说她为南钊诞下过孩子。”
李颐鸣声音落下,语气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怨怪来。
“哼,她自从离京去了南朝,便果真似她离府那日所言与李府断绝了关系,自此再未派人送回丁点消息来。
似她这般诞下子嗣都未曾与我知会一声,心中哪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哪有李氏半分!”
“现如今那孩子既入了大魏,心头必定揣着别的算计。许是为了回来寻求助力,求我们助他争夺南朝皇位也说不定。”
心头有了这样的猜想,李颐鸣便越加的笃定。渐渐地,眼中露出些老谋深算的颜色来。
“且等着吧,她终究会求到我们头上来的。”
“否则,凭她孤儿寡母在异国番邦,哪里有与夏侯薇相较的实力。”
李芷茵静静地听着自己祖父说完,心头却是生出了几分不赞同。
待沉思片刻,终是忍不住当着李颐鸣将心头想法说了出来。
“可是,芷茵认为……他或许并未想过要来认李氏这一门亲。”
“什么意思?”
听得此话,李颐鸣面上得意之色瞬间消失,诧异看向李芷茵的目光中隐隐含了几分恼怒之色。
李芷茵见了,立即解释道:“先时我认出他后便悄悄派人去颜府查询了一番。
据探子回报,他回城已近一月,一直待在颜氏府内。
这样长一段时日都不曾找上李氏,怕不是姑姑还记恨着咱们,所以宁愿去求颜大将军,也不愿……”
关于李烁柔与颜竞曾有婚约的事情,李芷茵也从李颐鸣口中听说过。
再加上当初确实是祖父亲手斩断了二人姻缘,又将姑姑推出去换了李氏一门的荣耀。如此一来,姑姑心头有恨也是在所难免。
如此情境之下,就算姑姑想要将自己的孩子推上南朝帝位,自是宁愿找到手握重兵的颜竞,也不愿再回来求当初将她狠心抛弃的李氏。
只是李芷茵心头清楚,祖父这一生都太过独断,始终认为姑姑身为李氏女,身上流着李氏血液,就当生生世世以李氏荣耀为根本。
就算她去南朝和亲之前被先皇赐了国姓,封了公主,但她一个女子,必然需要依靠李氏。
由此,李芷茵委婉的将事情的可能性与李颐鸣说了出来。
话刚说完,果然便引来了祖父的震怒。
“胡说,简直妄言!”
“她是我李氏的女儿,就算她被赐了国姓,封了公主,她骨子里流着的终究是我李氏的血。
她诞下的孩儿自然也是我李氏的血脉。”
“她不愿再与李氏扯上关系又如何,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都无法摆脱与李氏的羁绊。”
“若将来她的孩子果真坐上了南朝皇位,那也是我李氏的荣耀,哪怕她不承认,也无用。”
说着,李颐鸣眼中又一次露出了当初大魏朝内忧外患之际,先帝欲要在朝臣女儿中挑一位人才出众的前往南朝和亲,却久未寻到合适人选时所露出的筹谋之色。
“既然他不来找我们,我们却可以主动邀请他。
届时老夫倒要看看,他此番入魏,究竟有何目的!”
“……”
李芷茵看着祖父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犹豫片刻终是噤了声,没再多言。
就在李颐鸣与李芷茵转言开始商议到底以什么理由邀请颜玉入府时,颜夕已经去云氏那边用过晚膳重新回了芙蓉苑。
因今日一早天不亮就起了身,又遇到了那样多的意外。
颜夕自回了院子后便再也无心他事,早早地叫人打来一桶热水,仔细的沐浴一番后便换了亵衣在床上躺了下来。
原以为自己会早早睡过去的她,待躺到床上后,才发觉自己早已没了倦意。
少女安静的躺在柔软的锦绣床榻上,今日在云雾山发生的事情,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在她脑海中重演。
陛下下令,叫阿兄将陆榕溪的事情查出个满意的结果来交给陆旷,颜夕虽然心头相信阿兄的能力,但也忍不住猜想事情进展到底如何了。
还有爹爹那边,也不知今日与姬相作对的事情会不会给爹爹带来麻烦?
颜夕安静的躺在那处,脑中的情节犹如走马灯般一遍遍闪现。
如此一直挨到月上中天,四周的一切都静下来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床上少女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一直支肘躺在屋顶的少年方才坐起身,纵身一跃轻悄悄的落到了颜夕窗外。
徐徐的微风戛然停止,大开的窗户被刚刚进屋的少年轻轻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