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的麦子已经种下,不知来年收成,此刻补不了苗,若来年出不来,咱们先借他们一些粮,春天里万物复苏,吃食容易找,好歹一起对付过去。”
奚琼宁闻言,这才宽心。
年节时发生这种事,整个朝堂也在争吵。
宋轻时此刻脸色铁青。
昨儿个夜里,不知哪里来的刁民,竟直接吊死在宋府门口,还是夜里打更的发现。
偏偏那打更人叫的凄厉,引得过路人都来观望,宋府偏远,但也在城内,来往的百姓多,传的到处都是,将家主,也就是他大伯气的半死。
过年期间,好端端的,太不吉利了。
他们也警醒,吩咐门子看着点动静,但还是被不知何人钻空子,写了大字贴在墙上,这回他们是发现的早,谁知道,上头的内容传的到处是。
人们这才知道,提意见叫他们捐粮的人,正是宋家的人。
短短几天,百姓家里来了几茬人要钱粮,本来已经交了今年的税。
都怪那个天天作诗说百姓苦的宋大儒。
他们不懂什么叫文化,什么叫情操,只是忿忿,喝酒吃肉没有他们,担责任要钱的时候就想起他们了?
张大根笼着袖子,蹲到宋府墙角看热闹。
“茶馆那宋先生说了,那纸上全是骂宋大儒的话。”旁边一个大汉窃窃私语,听说这宋府的皮都被扒下来了。
“这群世家真是蔫坏。”
“谁说不是呢?宋大人看着俊秀,谁能想到竟然偷自己弟媳。”
宋轻时在轿子里清清楚楚听见了这句。
跟着他的小厮也听见了,他面色一变,呵斥着门子过来:“还不快打发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是什么人都能在门口站的?”
那些人这才拿着棍子开始赶人。
被赶走的闲人们聚到茶馆,里面绘声绘色说起宋家的腌臜事。
原本贴的纸张说的是宋家坑害百姓,不仁不义,和奸臣狼狈为奸,后边不知怎么就变了,大街小巷到处在传,不是这个逼人为奴,就是那个抢人传家之宝,买官卖官,贪赃枉法,滥杀无辜吗,逼良为娼,无恶不作。
更耸人听闻的是,有人宣称,曾亲眼看见现任宋家主和自己寡居的弟媳偷情。
“那你们说,宋公子到底是谁的种?”
有人兴致勃勃地问,其余人笼着袖子,伸长脖子听。
他们也不担心宋家的人找来,世家人金贵,奴才都是老爷,才不会到他们这又脏又臭的地方去。
“真的假的?这世家那么有钱,怎么不风风光光把弟媳娶回家,还要偷情?”
旁边一汉子一肘子过去:“世家人多的是是婆娘,把面子看的比命重,不像咱们庄户人家,才不管这些是非,两个人只要对眼就行。”
“听说宋大人对那个侄子很好啊。”有人意味深长地说。
“我家妹子嫁给宋府旁支家里的管事,她说宋府确实对这位公子很好,小小年纪一心研究道术也没人能管。”
“这分明是没放在眼里。”有人不以为然道。
方才搭话的汉子却道:“这些世家子,要么出仕,要么就要和人家联姻,哪里容许想做什么就行。”
“我估计那公子哪是什么遗腹子,八成是宋家主的种。”
众人纷纷称是。
“高老蔫,今天怎么不说话?”
此人是京地人熟识的,年轻的时候做小流氓,老了是老光棍,靠嘴皮子吃饭,最爱说些什么趣话,其他人也当个乐子看。
听见有人问,瘦巴巴的老头却道:“我这有个秘密,你们听了,保管心里有个结论。”
众人见他神神秘秘,纵然心里不以为然,也起哄叫他说。
那老头却闭着嘴。
周围人骂骂咧咧的,有的舍酒舍肉,有的舍了几文钱,到底叫他张了口。
“宋家主的弟弟我识得。”
众人顿时笑了,暗道这老货胡乱编的,只为叫人给他东西,便齐齐嘘他。
高老蔫一点也不怵:“那公子真如佛祖座前的神仙童子一样,租子也不大收,每每还亲自与我们看病。”
”这可是混说了,世家子连寒门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我等泥腿子?“
见众人皆不信,高老蔫也急,便不再卖关子,只道:“我说的可是真的,那公子后来还去摄政王手下参军了。”
什么?
世家子跑到摄政王手下做事?
众人更加意兴阑珊,谎话都编不好,这说出去,谁信啊?外头雪越发大,众人也散了回家。
独留高老蔫吃着菜喝酒。
这时,掌柜的过来问道:“你这老小子,说的是真的?”
他手下筷子不停:“真假如何,你信就自然是真。”
“这么一说,倒也能通,这么一位公子却从未听说过,我原先还以为,那位小郎就是宋家主的儿子呢。如果是亲爹去摄政王麾下,甚至还死在他门下,宋家必然不会对此子这么好,所以,他真是宋家主的儿子?”
掌柜的摇摇手,也被自己所言逗笑,自去算账了。唯独那高老蔫得了吃食,喝一杯酒,盯着屋外大雪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