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合欢的扇子就拿下了,周围人轻轻嘶了一声。
霁月难逢,长宁公主一身红妆却比今晚的月色还要美。
夫人们连声不住地夸赞:“好个齐整的新娘子,莫非是天宫仙人下世,倒是我们世子爷的福气。”
合欢却径直看向身边人,她的手微微颤抖。
这声音很熟,竟然是他!
奚琼宁竟是摄政王世子,今晚与她成婚的人。
新婚之夜,居然发现未来夫君就是自己结识的友人,尴尬还没漫上来,到底被知道他已无事的喜悦没了过去。
“公主...”他低头笑,“外边冷,咱们进去吧。”到了内间,合欢端坐床上,金雀儿她们撒帐后,又取了同牢礼要用的物事,丫头给他们各夹了肉,入口温热,又饮了合卺酒,琼宁伸出手,稳稳落在她发间,解去许婚之缨,合欢剪下两人头发,放在锦囊内,挂在百子帐上。
至此,内屋只剩他们两个。
新房里,合欢端坐红罗帐,外边烛火跳跃,昏黄的光晕染在轻纱帐上,像也害羞了一样,往远处四散而去。
她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天知道她看见新郎居然是琼宁公子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长相相似的两个人。
虽然听见他声音熟悉,可万不敢相信世间有这等巧事。
他出行需要人跟着,原以为是身体弱,可入府之后,他就行走自如,除了偶然会被仆从提醒几句,其余的就如寻常人,合欢更是以为自己想错了,毕竟,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可却扇之后发现,竟真的是他。
他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呢?
难道,他是在怪她?
“琼宁怪我,情有可原。”她很是理解,若自己无故被连累伤成那样,肯定也不平。
却听他同时道:“我怕你厌我。”
合欢顿时抬头,金冠上垂下的流苏叮当作响,她道:“我怎会?”
琼宁这才低声道:“原本我早该告诉你我的身份,合欢,可我怕你知道后,以后再不见我...割袍断义。我一直犹豫,直到今天。”
合欢这才知道他的意思。
她那双潋滟的眼睛笑着看他,故作伤心:“哦~原来在琼宁眼里,我就是个好使小性儿的人。”
分明是含着笑意说的这番话,细细听话音也没恼,但琼宁看不见,也心里着急来不及分辨,他只十分歉意:“宁未有此意。”
合欢却嘻嘻笑:“既然如此,你我之间,快别说这些了,怪不自在的,今日饿了一天,累了一天,我们拾掇一下,好好吃一回,便歇息了吧。”她唤道:“金雀儿,进来为我宽衣,金珠儿,去厨房提饭来。”
“哎。”金雀儿带着宫女进来,先为她卸下发冠钗环等物,又扶她进了右间的盥洗室,侍女们提着热水进来,合欢在屏风后褪下衣裳。
屋里炭火正旺,合欢进了浴桶,宫女们将她头发挽起,抹了些香膏保养之物。昨日刚洗过,今夜若洗了干不了,明日难免会头疼,不宜养生。
未及,合欢在满室雾气里起身,宫女为她披上红纱金线寝衣,头发梳的光滑,垂落在她身后,头上挽了个慵懒随意的髻,只戴了几朵绢花,又快速为她上了一点妆,用手轻轻晕开。
回到内间,金珠儿正在摆饭。
而琼宁早已经收拾好,坐在炕桌边灯火下。
丫鬟们进来服侍,将汤呈给两人,便立在后头,以备布菜。
合欢早就饿极了,此刻先喝了汤,便将筷子伸向眼前的菜。琼宁听见她下筷子急,摇头笑了笑,丫鬟早已将他往日爱吃的东西夹至碗里。
饭毕,丫鬟们收拾好,又来一群人,捧着水盆,漱口盂,牙粉等物进来。
合欢端坐在床上,一双葱根似的手揉搓着红色衣裙。
她偷偷偏头看向右边的琼宁公子,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这可如何是好,今日这洞房,可还要行?
喜房内,一对红烛燃的正亮堂,又用上好的官窑碟子盛了红枣花生桂圆葵花子,上贴喜字。
丫鬟们合上里间的门,偷笑着退出去。
合欢有些困了,今日二更起就被嬷嬷从床上拉起来,如今吃了个半饱,又洗漱过,困意早就袭来,慢慢的,她的头就垂下去,往右靠去。
奚琼宁只觉得左肩一沉,一股馨香扑过来,他下意识一接,竟将人搂进怀里。
这,这--
他的手像是按在棉花上一样,倏尔变得很烫,合欢的头枕在他腿上,衣衫滑落,半个肩膀在他手下。
琼宁摸过各种玉,和田玉,蓝田玉,可都不如手下这块光滑润泽,叫他一时手指搭在虚空,不敢唐突。
合欢晕晕乎乎起来,她抬眼就看见奚公子垂首望着她,脸颊似是有些红;而自己躺在他怀里。
嗯?这是要行那嬷嬷所说的周公之礼了么?
合欢猝然想起今早那玉雕,似乎有个与他们所处之境相似,本来睡的迷迷糊糊,如今困意越发上来,也不理会那玉雕什么意思,只想赶紧行完礼数睡觉,便往琼宁怀里一扎,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衣衫上一放。
那手屈了一下,竟也任她施为。
“夫君,你快些行周公之礼吧。”
嬷嬷说,这是男子天生就会的,合欢也乐的偷懒。
琼宁手颤了颤,将她抱得越发紧,依稀有些喘不过气。
“你当真愿意么?”他极为认真地问道。
“这有什么不愿意,反正我们是真正的夫妻。”合欢挣了挣,嘟囔道。
琼宁将她放在床榻上,俯身压上去,似乎紧紧压抑着什么,红衣将肌肤也晕上红色。
“今日若行了礼,”他低下头,只在她耳边道:“你此生就是我的妻子。”
合欢被这股热气吹的心里不自在,略偏了偏头。
“心里若有什么人,自此之后只能撵出去,只有我一个。”他似乎意有所指。
合欢随口道:“我心里何曾有什么人。”
随着这句话的,是身上那人的手,他捧着她的脸,细细地摸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又捻了捻她的耳垂。
“如此甚好。”
合欢原以为也不过花些时间的事,没想到这礼这么难捱,琼宁亲的她身上好像着了火,心里害怕,却又不由自主要凑向他,迎着他。
她的衣裳早就不知丢向哪儿,也来不及害羞,只想求求他让她好受一些。
起初还哭泣,后来嘴里不知逸出什么怪调子,全叫琼宁含去了。
“再叫我一声?”那人不住央求。
一夜恩爱,自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