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打了三十分钟,姜复慈鬓边微微汗湿,郑郁盈脚下腾转挪移也灵敏依旧,但她忽然停了下来,抿着嘴角一言不发,轻轻把拍子放在球桌上,揉了揉右手手腕。
姜复慈原本以为她是累了,见这个动作才注意到对方的手腕竟然在微微颤抖。
这其实是很不寻常的。郑郁盈此人一贯争强好胜,展露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对抗赛都能明显感受到鲜明的快攻风格,且表现欲极强,这样安安静静地休整还是第一次。
“……你手腕疼就——”
郑郁盈闻言,像吃了炮仗一样跳起来,断然拒绝道:“老子手断了也能把你训出人样!少废话,发球!”
“……”
姜复慈实在难以理解这种鞭炮型人格,然而不知是不是巧合,接下来她发出的这个球竟然打出了一个非常优美的弧线。
她看着那流畅的轨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无意识地压低的重心、腰腹的发力和手腕细微的内勾。
郑郁盈瞬间前倾身体,手臂带着球拍划过一道极圆满的弧圈,那球便如同出膛的子弹反射回来。
姜复慈下意识反手抽回——竟然真的打了回去。
郑郁盈愈加兴奋,伸长手臂轻巧地一推,摆短。
球落点极近,姜复慈知道如果等到小球第二次弹起自己一定会被郑老师骂得狗血淋头,半点不敢马虎,反手又是一抽,这一下因为时间不够力度并不大,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没有出台。郑郁盈几乎是瞬移到桌角,大力一挥,这一下球的落点又极远,姜复慈后撤半步,侧身很勉强地把这一发球抡了回去。
濒临下课,同学们见状都围了上来,啧啧称奇。
“好球!”
“好家伙,你又懂了?”
“变线!变线啊,抽她!唉呀你会不会呀……”
姜复慈听在耳里,却笑不出来,两厢实力对比悬殊,但耐不住对方专注又认真。郑郁盈自始自终都神情宁静,伏低的身体蕴含着与她娇小身材不符的、富有压迫性的爆发力。
她的眼睛里只有那颗旋转的小白球。
郑郁盈没有选择变线,而是继续把那一球打回了姜复慈的正手位,这一下很好接,姜复慈很轻松地把球打了回去。接着,那球落点又是极短。姜复慈好像隐约明白对方是在干什么,这一次,她加大了力道,劈了个长球。
郑郁盈眼睛一亮,后仰接球。那一瞬间,从腰背到小腿,延伸到脚踝形成了一架弹性十足的弓,这一下的力道是十足十的,只见白光一闪,小球一击即飞,独留姜复慈愣愣地站着,没反应过来。
这个球,她是在电视上见过的。
“**那是撕吗?”
“说你是半吊水,那是反手拧拉。”
“这也太帅了……”
郑郁盈没管那些言语,按住右手手腕,露出一个很吝啬的笑意:“愣着做什么,走了。”
那个笑很特别,像是释然,又不自觉地带出一点难过,很少很轻,像经年累月沉浸的香,只有不经意的风才能透出一点痕迹。
她们一起回的教室,路上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姜复慈对此的解释是,虽然郑郁盈说话很有艺术,但是自己也不亏,因为自身球技确实有了长足进步(“进步?我看你脸皮的厚度才是长足进步。”),而且还能顺便锻炼自己的抗压能力和容人之量,一举多得,何乐不为。